说句心底话,这个场面已经让很多人感动了——无论如何,此时大略看上去,这个年轻的官家总还是个好官家的样子的。
读完祭文,在礼部尚书翟汝文的指引下,公相吕好问上前奉上阴燃的火石,赵玖则在一开始自己亲手插上焚香的香炉内,将祭文焚而祷之。
到此为止,算是大约结束了祈祷的流程……按照他亲自参与、吕公相发布的设定,接下来,他这个官家就该主动退场,和尚们与道士们启动两个大阵,文武百官以下,无论士庶,虽仆役杂民,都可自由到台下焚香凭吊。
但不知为何,赵官家烧完祭文以后,居然有这么一点意犹未尽,有一点东西塞在心里,不吐不快。未必是那篇祭文不佳,只是赵官家想自己说出来而已。
“枢密院编修官领邸报事胡铨何在?”由于十二章衮冕着实行动不便,不好扭头的赵玖只能整个转过身来端正相对,然后才出言呼喊。
一身绿袍的胡铨闻言,立即从队列末位、几乎算是岳台阶梯后半段的位置中出列,然后匆匆来到官家身前行礼,称呼也格外郑重:“陛下,臣听旨。”
“明日祭文,署名改为朕与宰执、诸秘阁重臣联名。”赵玖昂然吩咐道,即刻引来许多在场文武的欣慰之色。
“臣得旨。”胡铨对此当然无话可说。
实际上,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这位官家的口谕,连近来显出公相威仪的吕相公也都不可能插嘴的……这个场合,这个时间,赵官家的威权得到了进一步的加成。
“再以朕的私人名义,也就是沧州赵玖的名字发一篇简单的祭文评论。”赵玖继续在阶梯状的岳台上方扬声吩咐。
周围文武俱皆紧张,胡铨也微微一怔,方才俯首:“臣得旨,敢问陛下,是何评论?”
“凡此言语种种,归根到底不过是几句话而已……其一,宋金之国战,我等宋人护国安民、抗击侵略,是正非偏!是义非暴!”虽然情知连岳台上的人都未必能全部听清他的言语,赵玖还是奋力言道。
“谨遵圣谕!”俯首而立的胡铨头都未抬,便一瞬间涨红了脸,然后猛地提高了声音。
周围靠的近的文武也都凛然起来。
“其二,此战自宣和七年起,至建炎五年,经历七载,大宋虽死伤无数,且仍亡地千里,但终究会是宋胜金败!”赵玖继续放声言道。
“谨遵圣谕!”
“其三,千难万阻,此心不改,不捣黄龙,誓不罢休!此言与天下共勉之!”
“谨遵圣谕!”
这次抢先应声的乃是公相吕好问,且其人不顾传统,直接从一侧下拜,行了理论上只有接任宰执时才会行的跪礼。
文武百官,慌乱了片刻,但很快就在都省首相赵鼎赵元镇、枢密使张浚张德远的左右带领下,一起下跪,连两位使节也在慌乱中下跪……这不是什么为所谓狗屁英雄气所震慑,而是因为这一刻,在这个同时祭祀了天、地、人的场合下,一名有着军权、功业加成的合法天子,在祭祀仪典的最后时分发出的言语,本身就是这个时代最不可辨驳的绝对威权言语。
说一千道一万,在这个体制下,此事的他就是在代天而言。
尽管没有这一层目的,但谁都知道,这一瞬间,这位官家的天子权威,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
s:这一章本来该连着昨天那一章一起发的……或者昨天那一章只发一半,分出来最后一点连着今天发……但是习惯了写到哪里发到哪里,而昨天又感冒了,实在是写不下去……给大家造成阅读不便,先行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