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冷酷无情的掌门师兄葛朝阳道,“我需你去乌斯藏帮我培养几名弟子,我灵宝派的复兴大业就寄托在他们身上了。”
陈子航:?
乌斯藏?他脑袋向左偏。
培养弟子?他脑袋又向右偏。
就是说要出长安?!陈子航后知后觉地得出这一结论。
葛朝阳冷眼看着消化此消息的陈子航开始抖,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躲藏在暗处的众徒撑不住了,一窝蜂地从那拐角处涌出来,谴责葛朝阳道:“掌门万万不可!”
“二师伯、二师伯他不敢出长安啊!!!”
陈子航,葛朝阳之师弟,在灵宝派内行教书育人的长老之职,用现在话来说,是个不敢出家门的宅男。
……
乌斯藏国内七月半终至,阿毛踏着哒哒的驴蹄送高长松等人往镇上而去。尚未至城门,便听见空灵的佛音钻入耳中,一时间,只见空气中香烟袅袅,佛音融入风中。
“十方众僧,七月十五日,僧自恣时,当为七世父母及现在父母厄难中者,具饭、百味五果、汲灌盆器……”
高翠兰双手扒拉着奚车木边,眼带好奇之色道:“大兄,他们所念为何?”
高长松还未来及回答,便听他们家的小才女高玉兰道:“怕是《盂兰盆经》。”
高翠兰顺势开启十万个为什么环节,又问为什么要诵《盂兰盆经》,那经文说了什么,高玉兰一一解答了,将《佛说盂兰盆经》内容细致地梳理一遍,高长松都听得入迷了。
《盂兰盆经》整段经文言说了佛陀之大弟子目连,因不忍其母亡后堕入恶鬼道受苦,问法于佛之事。佛说若在七月十五,用饭食五果供奉十万僧众,便能令其母脱离苦难。
以往人读了,都觉得此经文乃在说目连之孝,可高翠兰的疑问却比较清奇,她问:“为何是供奉十僧众,而非天下百姓?”她说,“先不是说灾荒年月有无数人吃不上饭?若供他们岂不是更好?”
这一说便把高玉兰给问到了,只听她磕磕巴巴道:“因为僧要渡人,僧又供佛,合该先吃。”
高翠兰天真道:“那岂不是说僧更重要了?可我佛不是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高玉兰被击退了,她抬首望高长松,送去求救的眼神,仿佛在说:大兄,这题该如何回答?
高长松:大兄也不知如何回答啊!
高玉兰跟高香兰曾随高老太一同吃斋念佛,可高长松就不同了,他学的本就是儒家那一套,人家说的可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原本的高长松对佛教也就平平,更甭说现在的他了。
于是他只能假咳一声,拿出家长常对付小孩的那一套,对高翠兰说:“大兄于二姊与此道修得不够精深,也无法回答小妹之问,你不若自行去研究了,来教大兄可好?”
闻此言后,高翠兰表情严肃,哪怕头上那俩小啾啾都立起来,她深觉被交代了重大使命,郑重点头。
……
待进古格镇中,高长松难得意识到自己身处佛国之中。那些本在寺院中修行的僧侣在这日都走上街头诵经,为阴门开而来此的亡灵超度。
只见街道两侧摆无数桌台,台面上时令瓜果一应俱全,还有南方产的稻米他们常食的蒸饼云云,高长松眼瞅着好似寒食节供奉先祖所摆台案。
这盂兰盆节本说是供瓜果于十万僧众,在进入唐国一带后此习俗却兼容了儒教乃至道教之风俗,譬如这些瓜果更多是供给自家先祖,至于路过的孤魂野鬼若是饿得紧了吃一两口也无妨。
高长松开了慧眼,惊讶地发现本就车如流水马如龙的街道上挤满了“人”,不,也不仅是人了,鬼比较多,尤其是些衣衫褴褛的恶鬼,正蹲在街边对供果大快朵颐,他时不时还能听见“你踩着我了”“别抢了别抢了”之类的细弱声。
高长松倒吸一口冷气,他刚才竟然被几鬼穿行而过,因觉此景太掉san值,赶紧把慧眼关了。
那鬼头攒动、摩肩接踵之景消失才让他好受些。
高长松的慧眼可见鬼,可寻常鬼只要听寺庙中僧侣做早课诵经便会去往生,故平日里不常见鬼,此情景他还是首次所见。
他深吸口气调整心态,对三女说:“走,我们听变文去。”
却不想行路上遇见了顺德楼的少东家杨晨,对方正搭把手在摆瓜果,高长松与他聊两句才知原来街道两旁的供台多是附近铺子出的。
杨晨道:“平头百姓家若是供了,也是在家中给家祖吃,我等如此算是摆给那些孤魂的,都要去往生了,走之前饱餐一顿不好?也算是积阴德了。”
镇上往年就属顺德楼与金沙楼两家供得多,此外还有两家布庄也会多供些。顺德楼才遭遇那虚耗闹楼之事,今年难免对神鬼之事多上心些,多开十几台,用的瓜果也是好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