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竹继续跪坐着。

她身后盘腿坐着一个小女孩,正是死者和林青竹的女儿,林芝芝。

林芝芝扎着两个小小的冲天揪,长得白白嫩嫩,像是一只精致的瓷娃娃。她蜷着小腿,小手里握着橡皮小黄鸭,短细的手指一直在扣鸭子的嘴,

小女孩有点害怕,一直靠着林青竹,挨得很近,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现在位于什么地方,更不知道怎么会忽然来那么多人?

讣告很长,念了很久还没念完。

有人按捺不住,开始在底下窃窃私语——

“看消息了吗?裘子辰车祸刚死,集团里就有人提出收购预案…感觉某些老东西要坐不住了!”

“裘子辰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家主,还只是个没能力的beta?难道不是因为他的手段脏?现在人死了,该动手的人都蠢蠢欲动了,这不正常嘛…”

“只可惜他的omega要守寡了,他老婆年纪轻轻,还挺漂亮的,他女儿还那么小就没有爸爸…真可怜。”

“呸,可怜个什么?她和裘子辰结婚的时候就带了孩子,裘子辰还说那孩子是他的…裘家人不认同,都说林青竹是荡|妇,那孩子也是从外面带回来的野种…”

“长得那么漂亮居然干出这种事!?果然漂亮女的都是骚狐狸精…裘少爷还不如找个长相普通老实本分的呢”

“裘家人都快气炸了,当初就不同意他俩结婚,现在连裘子辰的葬礼都不愿意参加。”

“……”

追悼会的讣告声音足够大,却掩盖不住某些话语,

那些充满恶意的声音,

一下一下刺痛着人心。

“芝芝,过来。”林青竹眉心微蹙,伸手勾向小女孩的领口。

小女孩似乎没有听到妈妈的话,还在全心全意地玩着手底的橡皮鸭子。

林青竹抿着唇,伸手拉过身边的小女儿。

小女孩没留神被拉过去,手指收紧,蓦地捏住小黄鸭,

“嘎”得一声,橡皮鸭发出短而尖锐的声响。

林青竹捂着小女孩的耳朵:“你不要听了。”

小女孩被捂着耳朵,忽地抬头看向林青竹,眼睛圆钝,澄澈的目光里满是纯真:

“不要听什么呀?”

显然,小孩子的心全在玩具身上,完全没听见那些闲言碎语。

林青竹意识到是自己反应过激了,她缓缓松开了手指,不再捂着女儿的耳朵,“没事,继续玩你的小鸭子。”

“妈妈我们为什么在这里?这里怎么那么多人啊?”林芝芝奶里奶气地问。

前一个问题,林青竹避而不答,

她垂着眼,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淡声回答了后一个问题:“他们都是爸爸的朋友。”

“可是爸爸怎么不在啊?”

林青竹抿了下唇,垂着眼睫回答,“爸爸去外地出差了,他回来会给芝芝买好吃的,”

她顿了顿,又轻声补充了一句,

“前提是你要乖乖听话。”

林芝芝:“那我就乖乖的…等爸爸回来。”

母女两人一问一答,

她们的声音在灵堂里的声音格外清晰。

终于意识到林青竹能听见,某些看热闹的人压低了声音,从大声议论,变成了小声议论,纷纷等着看一场好戏。

台上的发言人手持讲稿,仍在抑扬顿挫地念着悼念词:

“我们应该永远不忘记裘子辰先生的人生格言,裘先生曾经说过,裘氏企业始终奉行求真务实的理念……”

等讣告接近结束的时候。

“嗒、嗒、嗒——”

灵堂外,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咔嚓一声,灵堂的门被推开。

为首那人是个穿着西装的老年男子,穿着一身笔挺西装,花白的鬓角梳得整齐,面容冷肃,颇有种不威而怒的感觉。

参加葬礼的宾客们纷纷转身,看见那老人面容,都露出惊异的目光,

人群中隐隐有人小声议论:

“裘家老太爷来了?怕不是来抢孩子的?”

“裘子辰真把财产留给那小孩了?给别人养孩子,好好的家产还要留给外人!难怪裘家老太爷要亲自过来一趟…”

“……”

老人带着人闯进灵堂里,眼睛闪烁着精光,左右张望着:“芝芝…芝芝呢?”

最后,老人抬眸,视线穿过人群停到灵堂中心的那对母女身上,他疾步走了过去,苍老的声音似乎带着点怒意:“怎么还不过来?快到爷爷这里来!”

林芝芝听到老人的呼唤声,眨了眨眼,抬起小脑袋看了一眼林青竹,眼神里带着迷茫:

“妈妈…”

小女孩不但没有过去,反而害怕地抱住林青竹的大腿:

“我不认识他。”

老人眉梢抖动,刻意放缓了声音,“怎么不认识爷爷了?”

“爷爷?”林芝芝摇晃着小脑袋,“可我不记得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