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理想主义,戚雨迟头靠回椅背,很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说会不会有那种时候,就是我再知道类似的事情,我能不难过了,我能成功开导自己,说这个世界上人各有苦难,本来就不公平,就像我出生在一个很好的家庭里一样,说不要再自责了,其实和你关系不大……”他茫然地问,“会有这个时候吗?”
“有的人会有,有的人永远不会,”谢月野握住他手,“我相信你是永远不会的那一类人。”
戚雨迟笑了一声。
“我们常常说自己是法律人,或者是即将要成为法律人的人,但是我满脑子都是法条的时候有什么用呢?我告诉他们你不应该这样做,你这样做才是对的,但是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他想到那个叔叔语气里的无奈和走投无路的背影。
说起来是来这里帮助他们,实际上除了满腹书卷,戚雨迟一无所有,反而是这些书卷,戚雨迟难受地说:“我就好像在用自己的知识审判别人的苦难一样……”
他沉默半晌,车内忽然一声微弱的喘,谢月野解开安全带一把抱住戚雨迟,掌心不断揉搓他头发。
“不是这样的……我们学法是为了用法,我们制定法律,是为了让更多人免于经历这些可以避免的苦难。我们为什么要去背那么厚的书,为什么要去读那么多司法解释那么多案例,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代替人去裁判是非。”
话听去大半,戚雨迟放长呼吸,慢慢平复。
“是因为法律是最具有关怀的武器,我们要培养的是有温度、有逻辑地使用这个武器的人。是非对错重要吗?重要,我们用了那么多条款去判断谁是谁非。但是法律能审判所有的对错吗?不能,这是对武器的苛责,但不是对人的苛责,”谢月野缓缓摸着他后背,“我们永远在用法律寻找公平和正义,这件事从未改变。”
“你知道吗?当你和他们说你是法学生,可以帮助他们的时候,很多人都在看着你。这种时候我特别骄傲,”谢月野笑了,“我想起你在讲座上和方教授说的那些话,想到你那么小,拎着根棍子竟然就敢冲上来救人了,我觉得,你可能特别适合成为法律人。”
他凑近他耳边,温热的气息坚定地透过来,扑了戚雨迟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