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老三对我的印象,有不少改善:“卫先生,四婶一看到这块木炭,就想起四叔,所以她……她的心情不很好!”
我闷哼了一声:“祁先生,她生活在过去,你应该明白如今是甚么世界!”
祁老三叹了一声:“是,我知道,有甚么问题,问我好了,我一定尽我所知,讲给你听!”
我道:“好!就是这块木炭!”我一面说,一面用手指著这块炭:“它有甚么特别?”
祁老三呆了片刻,坐了下来,我在等他开口,可是他却一直不出声,坐了下来之后,只是用手不住在脸上用力抚著。
我在等了大约三分钟之后,忍不住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祁老三抬起头来,望著我:“这个问题,我也说不上来,可是这块木炭当时出窑的时候,我在,那一窑出事的时候,我也在。”
我愈听愈糊涂,不知道祁老三在讲些甚么,我还想问,祁老三已经道:“两位等一等,我去叫老五来,这件事,他比我更熟悉,他就是在那一窑出事的。”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祁老三已经走了出去。我“哼”地一声:“我们至少可以看到那半边脸究竟是甚么样子的了!”
白素道:“祁老三多次提到‘出事’,不知道那是一次甚么事故?”
我道:“老三和老五快来了,是甚么事故,很快就可以知道!”
我的说话才说完,外面已有脚步声传来,同时听得祁老三的声音道:“老五,白大小姐不是外人!卫先生是他的丈夫,也不是外人!”
在祁老三的话之后,是一下叹息声,我想这下叹息声,是老五传出来的。
接著,门推开,祁老三在前,另外还有一个人在后,一起走了进来。
跟在祁老三身后的那个人,身形甚至比祁老三还要高,我只向那个人看了一眼,就呆住了。我的僵呆突如其来,我本来看到有人进来,站起来,可是只站到一半,一看到那个人的脸面,就僵住了,以致我的身子是半弯著,而我的视线则盯在那个人的脸上。
这样地盯著人看,当然十分不礼貌,但是我却无法不这样做。
一看到那个人,我就可以肯定,那人就是陈长青口中的“半边脸”,也就是老五。同时,我也直到这时,才明白陈长青口中的“半边脸”是甚么意思。这个人,我所能看到的,只是他左半边的脸:左眼、左半边的口、左半边的鼻子、左边的耳朵、左边的头发。这个人的右半边脸,或者说是右半边的头,齐他整个头的中间,全罩在一个灰白色,一时之间看不出是甚么质地组成的网下。这情景真是怪异之极,那张罩住了他半边脸的网,织得十分精密,在贴近皮肤处,简直一点缝也没有,所以可以看到的,只是他的半边脸。
陈长青在向我叙述之际,并没有向我说这个人的另一半脸是有东西遮著的,但是这半边脸的人,给人以诧异的感觉,真是到了极点!
祁老三带著他向前走来,我一直半弯著身子看著他,直到白素在我身上,重重碰了一下,我才如梦初醒,挺直了身子。
同时,白素已经开了口,道:“这位一定是五叔了?不知道五叔贵姓?”那半边脸的人开了口,他一开口讲话,我自然只能看到他左半边的口在动著,而且他讲话快而声音低,使我无法看到他口中的舌头或是牙齿,是不是也只有左边的一半。
他道:“我姓边,白大小姐叫我老五好了!”
为了掩饰我刚才的失态,我忙伸手去:“边先生,幸会,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