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哈哈笑道:“三十多岁的大人了,还怕羞么?嗯,想必是你只知一心练武,这终身大事就没搁在心上了?武功是要练的,想当年,我和晓芙一般年纪的时候,连三脚猫的功夫都还未会,你爷爷,在西藏宣抚使衙门教练大人的公子,这位公子后来和我做了结拜兄弟的,他们每逢在后园习武,我就悄悄跟着偷练……”
江海天笑道:“你老人家这个故事,萧兄弟还会不知道吗?”江晓芙也笑道:“爷爷,这个故事我已不知听你说过多少遍了!”
江南一本正经地道:“知道了就好。我正是要你们知道我当年习武多么艰辛,哪像你们今天有师父教导,这么容易。不过话说回来,练武、成家都是要紧的,成了家我看也并不妨碍练武,我二十岁出头就成了家,武功只有越练越好,你爹爹不到二十就娶了你妈,他武功比我更好。所以呀,萧贤侄”萧志远暗暗叫苦,心道:“听来他又要向我讲一番劝我成家的大道理了!”
萧志远为了礼貌,不得不作出“洗耳恭听”的模样,但心中的焦急终是不禁稍稍显露出来,脸上堆着的笑容也就不大自然了。江海天察觉他的神气有点不对,瞿然省起,连忙说道:“萧兄弟,你不是说有什么事的么?那你就先说正经事吧。”这才打断了他父亲的长篇大论。
江南也有点尴尬,笑道:“不错,你有什么事情,不必客气,叫海天给你去办。办好了正事,我再与你商谈你的终身大事。”
萧志远向江南告了罪,回过头来,这才对江海天道:“天理会有位香主名叫李文成,江大哥可听过他的名字?”江海天道:“哦,是八卦刀李文成吗?我知道他是一条好汉子。他怎么啦?”萧志远道:“前日我在泰山碰见他,他,他已给清廷的鹰犬害死了!”江海天大吃一惊,叫道:“可惜,可惜!他武功不弱,怎的却死在鹰犬之手。”萧志远道:“他还有一位遗孤……”当下将那日在泰山绝顶所发生的事情,以及李文成临死托孤等等,简单扼要的对江海天说了一遍。
江海天慨然说道:“我年纪不大,在武林中比我德高望重的不知多少,所以我一直都未想到要收徒弟,也不知拒绝过多少人了。但这个孩子我却是非收不可,否则也对不住他的爹爹对我的期望。这孩子呢?你们为什么不把他带来见我?”萧志远道:“刚才在离宝庄五十里之处,给一个女贼劫去了!”
江海天又惊又恼,拍案说道:“岂有此理,竟有人敢在我眼皮底下做出这等无法无天之事!是怎么样的女贼?”萧志远讲了经过,江海天道:“哦,能用鞭梢点穴的?”脑海里闪过几个善于用鞭的武功门派,但一时间也还未能断定这女贼的来历。
江海天沉吟片刻,说道:“如今已过了两个时辰,这班女贼,恐慎已出了东平县境了。哼,晓芙,你真是误事不少,要不是你这么胡闹一场,咱们……”江晓芙站了起来说道:“爹爹,我骑赤龙驹去追拿女贼,将功赎罪。”
江海天道:“也好,但未必追得上了。不过你可以拿我的拜帖去,多拿几张,给德州的丐帮分舵主和沿途的武林前辈,请他们帮忙,代传英雄帖与绿林箭,查缉这个女贼。到了德州,你就可以回来了。”萧志远听了,心中宽慰不少。
要知以江海天在武林的声望,他和各大门派又有深厚的交情,这英雄帖和绿林箭,一传出去,必将越传越远。得到这个消息的武林同道,甚或是绿林中人,谁能不卖江海天这个面子,给他帮忙?
江海天此次让女儿给他办事,也是有心藉此机会,让女儿到江湖上历练历练。那匹赤龙驹是唐努珠穆送给他的一对名马之一,日行千里,此去德州,将沿途可能停留的时间都计算在内,也至多三日,便可以来回。那女贼的武功在萧志远等人看来,那是高强之极,但在江海天的心目之中,却算不了什么,相信女儿可以应付得了,何况她带有自己的拜帖,一路之上,都有武林前辈照应,自是可以无虑。
但这毕竟是江晓芙的第一次“出道”,江海天免不了多叮嘱两句,说道:“你把我的宝剑与你妈的那副护身宝甲带去,万一碰上敌人,打她不过,你要立即便跑,切勿贪功,你的马快,打不过总可以跑得了。若是未遇敌人,到了德州,交妥拜帖给杨舵主之后,也要立即回来,以后的事情,自有我的好朋友们给我代办了,不必你再操心。”
江晓芙小嘴儿一噘,说道:“知道啦。你和妈也是十六岁便走江湖的,我如今已是你们当年出道的年纪了,你怎么还把我当作小孩子似的,老不放心。”
江南忽道:“我有几年不出门了,我也想去舒展舒展筋骨。”江海天怔了一怔,道:“爹爹,你也要去?”江南道:“我还未老呢,你就要我在家里吃饱便睡,安享清福做老太爷么?我欢喜出门散心,你休得阻我。”江海天道:“孩儿不敢,不过——”江南道:“不过什么,你怕我武功不够么?想当年我也会过多少英雄好汉,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我又多练了二十年功夫,即使比不上你,大约也差不多了,你还怕我给你丢脸么?”江海天忙道:“爹爹言重了!”
江南不理睬他,自顾自他说下去道:“我总比芙儿强一些,也多一些江湖阅历吧?芙儿去得,我当然去得。而且,我绝不许你和我一道去,有你一道,敌人闻风远避,你的朋友也只知道我是你江大侠的父亲,这还有什么意思?你好好的给我在家里陪客,不准你阳奉阴违,待我出门之后,你又悄悄跟我。这点小事,你还怕我办不了吗?”
江海天知道父亲的脾气,他虽好说笑,但一认真起来,却是非常执拗。而且江南说的虽有点夸张,也是事实,他练了几十年的功夫,虽未登峰造极,武林中能胜过他的确是不多了。当下只好依从,说道:“既然爹爹要去,那就骑那匹白龙驹去吧。”
江南这才转怒为喜,笑道:“芙儿,我和你各走一路,那批女贼,不是分开四路逃的吗?你管东南,我管西北,看谁幸运,先发现敌踪?不论谁先遇上敌人,就发蛇焰箭为号,这样就不至于失去联络了。你看可好?”
江晓芙娇声笑道:“这是最好不过了,我就怕爷爷仍是把我当作小孩,不让我有施展本领的机会。”江海天心道:“爹爹毕竟最宠爱芙儿,用心细密。他知道我有意让芙儿到江湖历练一次,却又不能放心,所以他想出这个法子,既可以暗中保护她,表面上又是放手让她单人匹马去闯。嗯,这法子倒是两全其美。”当下也就笑道:“哼,你有多大的本领了,还怕没有施展的时日么?好,既是爷爷给你保驾,那你就和爷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