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狂歌被黎大隐生拉硬拽的,与他那班泼皮兄弟一同去庆祝上元了,杨帆和马桥把僧衣一脱,换上平常衣服,便回了修文坊。他们头顶光光未免不雅,不过这也好办,戴一顶羊毛毡皮的胡帽即可,
到了傍晚,天还没有全黑,许多地方就已点燃了灯火,各个坊都是大门洞开,任由出入,马桥心急火燎的与杨帆随意吃了些“面蚕”,便约上江旭宁一块儿上街看灯。马家大娘和一帮老姐妹自然也要观灯的,不过她们岁数大了,只在坊里四处走走,老邻居们见见聊聊,并不离开太远,所以马桥可以放心地去街上玩耍。
二人赶到江旭宁家时,江旭宁也早已打扮停当,她穿了一身新衫子,头发挽得精致,眉毛修得纤细,虽然没有施什么脂粉,不过五官分明是精心打扮过的,至少那鲜艳的嘴唇肯定是涂了唇脂的,粉嘟嘟的甚是可人。
一见他们到了,面片儿便喜气洋洋地与他们一块儿上了街。大街上,彩楼、彩坊不断,灯坊、灯楼、灯廊、灯棚连缀数里,不管百姓人家还是诸般商铺,亦或达官贵人家里,俱都是张灯结彩,就连各部各衙各司各监,都设了经棚、搭了彩坊。
街上耍把戏的、卖小吃的,川流不息。上元佳节,士女无不夜游,这三天全都可以放下身段,平时难得一见的那些豪门千金也都在侍婢豪奴的陪同下上街观灯,以致整个洛阳城里车马塞路,人潮汹涌。
若是平时这般拥挤,难免有些性急的人会忍不住叫骂,不过如今是过节,要的就是这股热闹劲儿,倒是无人觉得不耐烦。每个人都迈着八字步,东张西望,指点笑谈,若是哪一户人家门前的灯轮、灯树、灯楼花样出新,样式精巧,更是吸引了许多人伫足观看。
有些卖爆竹的小贩用驴子拉着耸立如山的竹竿沿街叫卖,有些人家会端了火盆出来放在门口,掏钱买了爆竿堆在火盆上立即点燃,一时“噼噼啪啪”声不绝于耳。
宽敞的大街上,还有一些坊组织了青壮进行“牵钩”游戏,所谓牵钩就是拔河,中间立一杆大旗为界,两个坊各出数十个壮小伙子拉着绳索拔河,旁边无数的大姑娘小媳妇挥着手绢娇声呐喊助威。
最热闹的地方当然还是定鼎大街,大街中央,一轮巨大的灯树矗立在那儿,照耀得恍如白昼,灯座上“白马寺”三个大字赫然在目。灯下,有许多人击掌踏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几百男女手挽着手儿,围着灯树载歌载舞。
他们唱的调子很简单,始终就那么两段唱法,不过正所谓踏曲兴无穷,调同词不同,这本就是一种比较随意的欢庆游戏。如果你不怎么会踏歌舞也不要紧,仅仅是与别人手挽着手儿,绕着那灯树有节奏地跳跃、移动,能够应和上那短笛和羌鼓的节拍也是可以的。
当然也有一些年轻的姑娘,踏歌舞跳得非常好,随着羌鼓动人心魄的节拍,她们敛肩、含颏、掩臂、摆背、松膝、拧腰、倾胯,形成“三道弯”的妖娆体态,随之把一种婀娜妩媚恰到好处地呈现出来,叫人心为之醉,神为之驰。
“带香偎半笑,争窈窕。”说不尽的女儿味道,就在这踏歌舞中一览无余。
“我也去跳!”
马桥看得兴致勃勃,按捺不住地跟杨帆和面片儿说了一声,便兴冲冲地挤进了踏歌的人群。正在跳舞的人很开心地接纳了他,紧挽着的手儿松开了,顺势抄起了马桥的手,让他也加入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