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湜在王府家人搬来的座位上小心地坐下,看看犹未清理干净的书房,清咳一声道:“原来王爷有客人,下官没有打扰了王爷会客吧。”
梁王刻意要他来书房相见,为的就是让他看到这一幕,他若不问,梁王也是要想办法提起的,崔湜一问正合梁王心意,梁王打个哈哈,道:“这位客人乃是当今圣人,是你能打扰的么?不知崔员外来见本王,有何见教啊?”
崔湜一听皇帝刚刚来过,不禁暗吃一惊,同时一种莫名的兴奋也陡然涌遍了他的全身,这一遭果然来对了,武家不但荣宠不衰,而且犹胜从前啊,难怪功臣党忌惮若斯。
梁王再一问,崔湜把心一横,忽然离座而起,对武三思肃然拱手道:“请梁王摒退左右,下官有要事相告!”
武三思颇为诧异,不明白他玩什么花样,武三思狐疑地将左右赶出书房,崔湜一撩袍裾,大礼参拜下去,朗声道:“王爷,崔湜受命投效王爷以为内间。然王爷虎威,崔某岂敢轻捋,今特向王爷自首,祈请王爷宽宥!”
武三思大吃一惊,霍然站起,二目一睁,厉声问道:“何人遗你投效?”
武三思不能不慌,他知道崔湜是太平门人,如果是太平公主遣人来做内间,那就很难保证这件事相王有没有参与,进而推断,恐怕皇帝连番示好也是别有用心了。
崔湜恭声答道:“臣受齐国公、金紫光禄大夫、侍中敬晖差遣。”
武三思目芒一缩,咬着牙根,一字一顿地恨声道:“功、臣、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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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车载着卢宾之悄然离开崔府,在长安城里周游了很久,车子甚至驶到隆庆坊,在杨府门前不远处缓缓驶过,最后沿着朱雀大街向南行去。长街上人声喧嚷,车厢内却始终一片静谧。
车厢中有两个人,正位上坐着卢宾之,他靠坐在椅子上,微闭着双眼,好象睡着了似的,哪怕是车到杨府门前时他都没有睁开眼,侧方坐着一个四旬上下、两腮无肉的中年人,始终双手扶膝,状极恭谨。
直到一个赶脚的汉子经过车旁,然后一句话迅速传到了车上,那削瘦的中年人侧耳听人禀报着,卢宾之淡淡地问道:“什么事?”
削瘦中年人回首道:“公子,崔湜赴梁王府了。”
卢宾之听了,微微一笑,张开眼睛。削瘦中年人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公子,属下不明白,既然在朝廷各派之中,公子看好梁王,为何咱们不主动接近他而要假手崔湜呢?”
卢宾之道:“因为我看中了崔湜背后的家族力量,我们想取显隐二宗而代之,仅靠我们现在的力量,就算能够得计也很难成功。崔湜涉入越深越难脱身,将yu取之,必先予之嘛。”
卢宾之沉默片刻,又道:“郑愔被贬去哪里了?”
卢宾之所说的这个郑愔,是河北沧县(沧州)人,受卢家赞助扶持读书入仕的,他十七岁就中了进士,算得上少年才俊,入仕不久就做了侍御史,前程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