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丁浩的目光下,罗冬儿的声音越来越小,慢慢低下头去。
“呵呵,这就是子不言父过吧?唉,董家有你这个媳妇,也不知是烧了几辈子高香,你对得起董李氏,可董李氏对不起你呀,董小娘子,你打算在董家受一辈子的罪?”
罗冬儿声音低低地道:“这是人家的命……”
“命?我也信命,但是我不认命。古人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可见,影响命运的变数实在太多,在我看来,我生而为男子,那是命!我托生在贫穷人家,那是命。可是如果逆来顺受,受一辈子窝囊气,把那也归纠于命数,那就是冤枉了老天了。老天给你的,只是一条命、一个出身而已,要怎么走,那是你自己的事。”
罗冬儿扑闪着一对大眼睛,抿了抿嘴不说话。丁浩挖好了坑,把那只白骨挑进去,举起火铲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百年之后,皆与草木同朽,与其寄望于来世,不如现在好好的活着。我是不想委屈了自己的,只要不违背一颗良心,何事不可为呢?”
说完,他一铲子拍下去,那半截枯骨顿时粉碎,与泥土混为一体,淡淡的烟灰飞起,转瞬化为尘埃。
丁浩拨了些土把骨灰掩上,把铲子往泥土上一插,拍拍双手走过来,淡淡笑道:“看吧,这就是一个人,不管他生前是男是女,是贫是贵,如今都彻底化为了尘土。你不觉得,一个人,应该珍惜现在么?”
罗冬儿被他灼灼的目光盯着,局促地退了一步。
“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
“什么?”罗冬儿仰起脸,一双眼睛澄澈如水。
“有个男人,没什么钱,他真心喜欢了一个女子,却只能买最廉价的钗子送给她。他没有多大的势,看到公子哥儿调戏那个女子、看到恶婆婆欺负那个女子,也只能拐弯抹脚的帮她解围。他还有一个老娘,虽然心地善良,却体弱多病。谁要是嫁给这个男人,还要侍候她。可是我想问你……”
“什……什么?”罗冬儿结结巴巴地答,脸蛋已红得像只熟透了的苹果。
丁浩凝视着她的眼睛,轻轻地说:“没有绫罗绸缎的衣裳穿,没有雕梁画栋的房子住,没有山珍海味的东西吃,可能还要吃些苦,这样的条件,你愿不愿意……管他的老娘叫婆婆?”
“啊?”罗冬儿突然回过味儿来,像只中箭的兔子似的惊得一跳,连火铲都不敢拿,转身便逃:“奴家……奴家去烧饭……”
“罗冬儿!”
丁浩叫了一声,声音不大,左近也只有罗冬儿听得到,可是这是丁浩头一次用她未嫁时的闺名唤她,罗冬儿听在耳中,不亚于听到一声惊雷,一下子被定在那儿,这一刹那,她的心中竟升起陌生的异样滋味。
她明明不敢回头、不想回头,最终却还是中邪似的慢慢转过了身,丁浩微笑着望着她,柔声道:“烧饭就烧饭,跑那么急干吗,要是摔着了,我会心疼的。”
“啊?”罗冬儿的脑筋好像不太好使了,望着他直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