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耳是鸟儿清脆的鸣叫,月筝微微睁开眼,柔和的晨光照拂进来,绣帐里朦朦胧胧,清新而明媚,完全不像是接连着昨日的阴雨绵绵而来的。
凤璘已经醒了,他正在看着她,双眉紧皱,脸色苍白,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又是那种她觉得莫名其妙的眼神,但她现在却完全懂了。他舍不得她死,又觉得她死了也算是种解脱。
月筝忍不住抬手轻轻抚摩他俊俏的脸庞,他的眉,他的眼……她笑了,她已经倾注了一切去爱恋。凤璘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心里异常潮润,凉凉的。“筝儿……”他喊,那么好看的黑瞳蒙着极薄的水雾,更加幽亮深冥,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形成了深深的川字。
月筝咽了下唾沫,也许他不知道,她明白他喊她名字时的无奈和苦涩,之前她都认为这是情深。
她把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去抚平他眉间的忧愁,他没阻止,放在枕畔的手轻微地颤了一下。
她用手指细细地描摹着他的轮廓,闭上眼,手指的触感变成了心里的烙印。
这么美,她舍不得让他消失。那……还是她消失掉吧。
她有过这样的惶恐,每个这么美的清晨,黄昏,春天,冬天,她睁开眼,永远再也看不见他,走遍天涯海角,哪里也再找不到他。
如果,她活下来,他却因此而死去,因此而失去他想要的,失去他的梦……她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她又睁开眼,心里的他和眼里的他重合在一起,她笑了,晨光里娇美无双,“凤璘,你爱我吗?”
他眉间刚刚被她揉开的深皱又倏然出现,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就连强迫他说出答案也有点儿舍不得,于是她没等他回答,抢着说:“我很爱你!”很爱,很爱。爱到不知道这世间没了他,只剩下她的话,她要怎么办。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总想起师父说她的话。他说,她看上去聪明伶俐,其实傻得要命,月阙与她正相反,她当初很不服气。他说,漂亮的人往往不坚定,她却是少见的一根筋。他说,她的病是没药医的。
从看见凤璘的那天起,她就病入膏肓,一病这许多年,拖成了绝症。
她看着他微笑,今生,她和他其实不该遇见,可是遇见了……她也认了。
很俗的设想,如果有来生……凤璘,她眨了眨眼,因为不想哭,下辈子还是别遇见了。
“真想赖床啊,一觉睡到明天。”她呵呵笑起来,他眼里的雾气加深,眸子却更亮了。“可是不行啊。”她怅然,不行啊……她是他人生里轻轻飘过的柳絮,再纠缠,终于还是要随风而去。那么……她想离开的潇洒一些。
“起来喽!”她笑嘻嘻地跳下床,大声叫香兰进来,“给我打扮漂亮些,谁看了都神魂颠倒。”
香兰瞥了她一眼,“又疯了。你打扮得让人神魂颠倒还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