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瓷瓶上带有谢书辞的温度,他下意识地收拢五指,将其攥得更紧。
他应该告诉谢书辞他不需要。
他从来不会信赖任何人,他对这种行为不屑一顾。
这种亲密的行为,会阻碍他的修道之路。
不如说,谢书辞的存在,就会阻碍他的修道之路。
和别人灵识相通会让他的道心出现裂痕。
可,或许,在他第一次压抑杀性、第一次用乾坤镜回溯其他人的时间之后,他的道心,就已经出现了裂痕。
他应该及时止损,杜绝任何能影响自己的事发生。
见小瞎子半天没说话,谢书辞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嘴角紧绷,神色阴沉,谢书辞心中“咯噔”一声,试探道:“谢安……你是不是不喜欢?”
谢安手掌一紧,险些将瓷瓶捏碎。
“没有。”他缓缓摇头,将瓷瓶放进了怀中。
谢书辞半信半疑地点头。
谢安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他不会和谢书辞灵识相通,因为,今日他们等不到惊羽鸟回巢了。
惊羽鸟不会回巢,惊羽花不会盛开,他不会和谢书辞灵识相通。
山顶上吹着微风,太阳逐渐升起,金黄的阳光洒在光秃秃的地面。
不知何时,山上聚集的人类越来越多,谢书辞惬意地躺在地上,嘴里嚼着酸酸甜甜的果脯,眯眼看向高空。
万里无云,晴空万里。
周围人声鼎沸,人头攒动,让他忽然有一种“登高”的感觉,还挺怀念的。
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并不显得灼热,反而让人心情明媚。
仙鹤难得享受这悠闲时候,趴在地上悠悠地打着瞌睡。
大王变成一只小狗,趴在谢书辞臂弯里,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昏昏欲睡。
谢书辞翘着一条腿,嘴里哼着小曲儿,心情十分不错。
倒是谢安,安静地靠在几人身后的树上,低头若有所思的模样。
据说惊羽鸟归巢的时间在午时左右,山中众人各自寻了一处地方耐心等待,三两成群的友人聚在一起嬉戏,甚至有些人带上了棋盘,在一起相约博弈。
更绝的是,谢书辞在这边有吃有喝好不惬意,看得其他未做准备的人好不眼红,于是有心人看到了商机,不一会儿就抱着糖葫芦等一众小吃在山中叫卖,当真是热闹非凡。
可当午时过半,除了天上越来越毒辣的太阳以外,并没有任何惊羽鸟回巢的征兆。
那些等在山顶上的人都不由地着急了起来。
“不是说惊羽鸟午时归巢吗?如今都午时过半了,怎么一点影子都没有。”
“惊羽鸟前几次归巢都是在午时,从未迟到过。”
“再等等吧。”
就在这时,谢书辞看到旁边的一辆“敞篷”马车上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气定神闲地摇晃着折扇,将侍女送到嘴边剥得干干净净晶莹剔透的葡萄含进口中。
谢书辞定睛一看,这人不就是在来时路上跟小瞎子搭讪的那个纨绔吗?
那人似乎也瞥见了谢书辞二人,目光暧昧地在谢安身上游走一圈,不怀好意地扬起了唇角。
谢书辞立刻警惕起来,他坐起身,招呼谢安:“谢安,你过来,别离我太远。”
谢安一怔,眉头微扬,没问为什么,却是缓缓朝他走了过来。
谢书辞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坐过来。”
他语气严肃,谢安坐了过去。
当谢安进入自己的安全范围,谢书辞立马朝那纨绔看了过去,那纨绔斜靠在矮桌上,意味深长地看
着谢书辞二人。
谢书辞立刻看了回去,不准打小瞎子的注意!
纨绔瘪嘴,不以为意地收回视线。
听众人讨论得异常热烈,纨绔漫不经心地开口:“惊羽鸟乃天命所归,若天命出了点小麻烦,它们自然是难以归巢。”
谢书辞听后撇下嘴角,嘀咕道:“故弄玄虚!”
众人侧目向他看了两眼,见他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均未将他的话听在耳里。
纨绔却也不甚在意,耸了耸肩,咬下侍女递来的葡萄,还没忘撩拨两句,将侍女撩拨得脸红心跳时才肯罢休,又朝谢书辞两人方向看了过去。
他的眼神带着一些轻视,谢书辞不喜欢,他皱了皱眉头,拿起一块果脯,递到谢安嘴边,“吃!”
他的语气,甚至接近于命令了。
纨绔眼神登时更深了一些。
谢安扬了下眉梢,倒是没计较他的语气,张口将果脯卷进口中。
纨绔见状,神色怔了一瞬,旋即变得百味杂陈。
虽说惊羽鸟并未归巢,但这好歹是十年难得一见的场景,大家都抱着一丝希望没有离开。
谢书辞自然也没有离开,他还想让小仙兰和谢安看看惊羽花开的样子呢。
于是众人在山顶上继续等待,大王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醒来后缠着谢书辞玩扔石头,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想的,堂堂一头赤雪狼,学什么不好,尽学些狗的德行。
许是在看台上等得无聊,下午时,洛仙玉等人找到了谢书辞所在的位置,坐到了一起。
洛仙玉戴着一张面纱,看不清容貌,小怜和小仙兰一左一右跟在她身边。
“小辞哥哥,我们在上面太无聊了,来找你玩儿。”小仙兰笑吟吟地说。
谢书辞挥了挥手,招呼几人坐过来,打趣道:“你找我玩?你是找我,还是找大王啊?”
小丫头跟谢书辞也不客气,将大王抱进怀里,揉了揉它的脖子,“大王!”
大王非常给面子地吐了吐舌头,谄媚地去蹭小丫头的脖子。
小怜看了看地上摆得一大堆小吃食,嗤道:“你倒是挺会享受。”
谢书辞笑了笑:“那必须的。”
洛仙玉和小怜的出现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眼光,因此他们看向谢书辞的眼神就更加好奇了,特别看到谢书辞身边还坐着一个比洛仙玉更要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登时就看直了眼睛。
“这小子,看起来也不像大富大贵之人,怎么好看的人都喜欢围在他身边?”
“噫!人不可貌相,你没见仙玉姑娘都对他礼让三分吗?”
“你们不知道啊?他昨儿还佩戴着合欢宗的令牌呢。”
“合欢宗?长萱姑娘所在的门派?可我不是听说,合欢宗只有女弟子吗?”
“你傻啊,能让仙玉姑娘和小怜另眼相待的人,那肯定是长萱姑娘的那什么什么啊!”
路人正眼冒精光的讨论着,忽然看见那小子身边默不作声的少年抬眸朝他们看了过来。
分明只是一个空洞的眼神,却让他们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悻悻地闭上嘴,别开了头。
那马车上的纨绔却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谢书辞几人。
他半倚在侍女怀中,一副纸醉金迷的模样,似笑似叹地说:“落坊城的赫连家主陨落时,叶长萱也参与其中。听说,当时在城中出现了一位来自浮屠境的神秘丹修,外界虽无他的画像,却听说他衣着普通,相貌堂堂,身边更是跟着一位风华绝代的少年,对外以兄弟相称……”
“叶长萱这女人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却肯将令牌交于一位除相貌以外平平无奇的男子,他的身份可想而知。”身后侍女附和道。
纨绔闷笑一声
,眼神趣味浓浓,“他且不说,他身边这位风华绝代的少年,才是真正不简单啊。”
侍女拧眉,“此话怎讲。”
“魂体分离。”
“夺舍?”
“不像。我看不出原因,只能说明,他的修为远远在我之上。”
侍女一听,神色一顿,脸色顿时凝重了下来,“年轻这一辈中能远胜于您的,您是说萧家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