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表妹

话虽亲昵,可催促之意明显,语气也俨然加重了。司滢听出老太太动了气,心头哆嗦着,便也踟蹰起来。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方才见这位老夫人言行奇异,便该暗自警醒的。

怪她是个路迷,一大清早在这府里转晕了,脑子似浆糊,才懵懵懂懂着了人的道。

正天人交战时,谢母扬高了调门:“阿滢,怎地还杵着?”

司滢被这道声音揪住,栗栗地蹭起步子,膝头抬起来时,谢枝山侧行一步,挡在她身前。

“拦她做什么?你走开。”谢母一眼乜过去:“先前我不管你,眼下有了房里人,你那臭脾气也该收一收了。女人得哄,别动不动学你爹当矫情胚子,假模假式的。”

“母亲不用自说自话,”谢枝山平着声音:“儿子早便说过要认她作表妹,大早上布局设套,难为母亲做这无用之功。”

这便是开诚布公,要母子斗法了。

谢母眼刀子甩过去,不阴不阳地问:“什么表妹,姑表还是姨表?要是姑表,你准备把她塞给你哪个姑姑?还是给我弄个莫虚有的姊妹出来?那可得请太后懿旨才行。”

“我已修书,让大姑母收她作干女儿。母亲知道的,大姑母从来不会拒绝儿子请求。”

谢枝山这话不疾不徐,顺利惹得谢母发作起来:“你是真个要气死你娘,表妹表妹,你见过哪个当表妹的跟表兄私合?”

“我早跟娘说过,与她并无私。若娘早些听信我的话,哪里用来这么一出?”谢枝山微微皱眉,为母亲的口不择言。

谢母嗤地一笑,挤兑他:“男人要有担当,你说没碰谁信?舌头板子压死人,这么些人都看见她进你院里还哭鼻子了,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话的?她以后还做人不做?”

一切都是谢枝山意料之中的反应,既为母子,自然都对彼此有些个了解。

他这位娘亲别的都好,独独性子蛮横了些,爱耍些小孩子脾气,一定要依顺着让她逞心如意,否则定要闹个不休。

顺了顺气,谢枝山挥退所有人:“都出去候着,我有话要与老夫人说。”顿了顿,又踅身看司滢:“你也去罢。”

司滢忙不迭应了,提起裙便往外走,经过谢母身旁时,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待到院子外头,见钟管家原地踱着步,不时望向院内,脸上是掩不住的担心。

早先在她跟前威仪严正的大府管家,这会儿忧心忡忡,俨然只是一位忠心的,生怕主家母子吵架失和的老仆人。

司滢走上前去:“钟叔。”

听她唤,钟管家应了一声,再定下神来,两相沉默。

司滢还是有些茫茫的,刚才那对母子吵嘴,她浑身僵得厉害,汗毛都被劈得不敢冒尖。

原本按她的想法,是在谢家的庄子或商行里头当个帐房,慢慢拼着做掌柜,最后不定能自个儿开间铺子。到时候傍谢家的名和势,生意好做路子也广,南来北往认识的人也多了,更方便她找她大哥……

但没想到,竟能捡个表姑娘的好身份。

她不算什么朴质之人,有机会能得这样的好处,自然满口笑纳,轻易不愿推退。

只是老太太明显气着了,肯定会觉得她不识抬举,不知轻重。

开罪了老夫人,就算能顺利留下来,往后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多好过。

做人常怀思危之心,司滢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但如果真能留下来,夹着尾巴做人就是了。再艰难,难不过自己一个人讨生活。

这厢司滢心境纷纭,而钟管家不知出于哪样考虑,唤了她一声:“司姑娘。”

“钟叔。”司滢立马应他:“您说,我听着。”

娇娇俏俏的小姑娘家,会说漂亮话,也算乖觉懂事,讨好又讨俏,让人厌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