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芽头疼,只想清静,她将春萝挥退,躺在床榻的最里侧,起初她听着他们谈论的声音,还无法入眠,最后竟也能够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余光瞥见床帐内的人没再辗转,李萧寒声音放低许多,到最后,他依稀听到床上传来轻轻的酣眠声,便冲夏冗挥了挥手。
当他轻手轻脚的躺到她面前时,她眼皮略微动了动,呼吸也比之前乱了几拍,李萧寒凝神屏气,瞬间止住一切动作,待她呼吸恢复沉稳,他才缓缓松了口气,慢慢向她靠近,最后在几乎要贴到她身上的时候,才停下。
他望着她,一度想要伸手帮她抚平眉心的褶皱,可那张手抬起来又放下,放下又抬起来,最后他还是没有碰她,只是在许久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声。
也不知是何时睡下的,第二日醒来时,林月芽还未醒。
李萧寒动作如昨晚一般,小心翼翼地从床上起身,他将床帐放好,提着衣服直接绕开屏风去正堂穿衣。
李萧寒怕在净房洗漱,声音会将林月芽惊醒,便轻轻推开门,带着夏河回了云腾院才洗漱的。
洗漱完,他连早膳也没用,直接就去了松兰院。
李老夫人年纪大,觉也少了,她此刻正坐在院里的小凉亭内,摇着团扇喝茶吃点,时不时扫一眼空落落的长廊。
没用多久,她看到长廊的那头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李老夫人淡笑一声,停住手中摇晃的团扇,抬起满是皱纹的眼皮,与王嬷嬷对视一眼,就好像是在说“看吧,我猜对了。”
李萧寒恭敬地冲李老夫人拱手,“祖母安康。”
李老夫人拿团扇指了一旁的椅子,“得说上一阵子呢,坐下说吧。”
李萧寒却站着未动,语气淡漠道:“不会耽搁祖母太久。”
李老夫人眉心微蹙,抬手挥退旁人,待人都走远,彻底听不到亭内的任何响动,她才开口:“你我亲祖孙,我便不与你兜圈子,那避子汤的事的确是我授意的。”
李萧寒已不想再追究此事,他冷冷地望了李老夫人一眼,“祖母不该如此。”
李老夫人“嗯”了一声,神情却无半分愧疚,她起身来到李萧寒面前,眼眸微沉,唇角却淡淡向上勾起,“月芽是个好姑娘,我很喜欢她,只可惜了她的出身,若当真为了孩子着想,那便不能养在春和堂。”
李老夫人见李萧寒没有立即出声反驳,便又缓缓道:“我虽年事已高,却还不至于糊涂到护不住我这永安侯府的长孙,待孩子一出生,便送于松兰院养着,哪怕是庶出的身份,日后也不会叫人低看。”
“那林月芽呢?”李萧寒问道。
李老夫人略微一顿,拉过李萧寒的手,语重心长道:“我方才便说了,月芽是个好姑娘,很得我喜欢,若你当真对她有意,待孩子平安出生后,不妨纳了她。”
“哦?”李萧寒反手握住李老夫人的手,垂眼望着上面的一道道山丘般的褶皱,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地弧度,“我猜林月芽撑不到那时去,在生孩子的那晚,便会血崩而亡,祖母说是么?”
果然,在李萧寒话音落下的时候,李老夫人的手微颤了一下,可随后她又很恢复平静,眯眼道:“寒儿,你从前最是恪守规矩,如今为何这般糊涂?”
“我以为祖母会知道,”李萧寒将她松开,回望着她,肃道,“孩子不该和母亲分开。”
李老夫人听出他意有所指,可当初不管她对长公主心里有再多的怨责,当初将李萧寒养在长公主名下这一点,李老夫人觉得是无可厚非且必须如此做的。
就像如今她对林月芽的这番筹划一样,她那天之骄子的孙儿,怎能因一个低贱的女人失了方寸,若这女人安分守己,她不会动这念头,偏她不知深浅,一度让寒儿做那破了规矩的事,她这个做祖母的不能坐视不理。
李老夫人也不想和李萧寒闹得太过难看,便叹气道:“寒儿,我全当你方才说得是气话,你我心知肚明,往后那春和堂怕是连只耗子也钻不进去了,我又如何能让她血崩而亡?”
“祖母知晓便好。”李萧寒说完打算离开。
李老夫人跟了两步将他叫住,“寒儿!”
“不管你如何怨我,我还是要提醒你,你位居朝中重职,又是李家独子,若这孩子平安诞下,林月芽这样的身份……”
李萧寒懒得再听下去,回头直接将她打断,“我娶了便是。”
见李老夫人惊得连嘴都没有合上,他便彻底回过身,不疾不徐道:“既然祖母觉得她身份低微,担心子嗣受人冷眼,我便将林月芽明媒正娶,届时她便是名正言顺的侯府夫人,若有人胆敢微词,便是不将我李萧寒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