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珀,玄胜仙门之事纯属稀松平常,修士为登仙途,杀人夺宝天经地义。”
十方寒铁剑,神机笔毫鬃断成数截。
“斩珀,澄明界千门千宗已聚集此处,皆要诛杀于你,现在同我回山,必安然无恙。”
斩珀只问一事,“呈天之书还能写吗?”
“不能。”李凝铁斩钉截铁,“神机笔交予我,毁于熔岩之渊。”
“是么……”斩珀回握断毫之笔,狼狈之中眼睛亮如繁星,“那你可知血魄也能铸就呈天之书,而且,世间无任何仙法可挡?”
“什么?”李凝铁呼吸一窒,十方寒铁剑稍有迟疑。
斩珀旋即以笔直取他咽喉,笔进剑挡之间,寒铁破光一挥,狠狠溅射出热血,尽数洒在神机笔尖之上,染透残毫!
“你……”
李凝铁停手迟了。
寒铁剑穿透斩珀肩膀,直破斩珀命脉,溅出片片血痕。
斩珀脸色苍白,不再看他一眼。
纵使碧绿琉璃色的衣衫浸透血痕,斩珀依然命神机笔沾染自己的血魄,冲破禁阻屏障,于裂隙之外挥毫而就——
“玄胜仙门杀拂阳尊者,灭浔水之宗,以七七四十九位先天修士魂魄炼铸天启鼎,又以宗门百位稚童祭饲魔道邪修。”
“此行此举搅乱澄明界安宁,天雷劫罚不日即到。”
“澄明界人人得而诛之!”
夜空金光大亮,字字泛着碧绿与血红色泽,杀气冲天。莫说方圆百里,就是千里万里极寒极暗极亮之处,皆能看得一清二楚。
无仙可遮,无人可挡!
追击者的诧异呼啸,隐约阻隔在了屏障之外。
李凝铁漆黑眼眸映照出夜空金光大字,笔墨之间流动着未曾见过的碧绿魂影、血色墨痕。
他转头凝视斩珀,“你用魂魄换这百字?”
“哈,不到百字。”斩珀笑着答道,“我说过,有我一日,就要有呈天之书,就要有逝者公道,就要有尔等宵小抱头鼠窜。”
在呈天之书显现于夜空之时,斩珀已经无法站立。
他依靠在树上,感受到温热血液从左肩伤口汩汩流出,每一寸每一分循着命脉,汇聚于头顶夜空本命法器神机笔之上。
“你已修八千七百年,才得著书呈天之术,才得降招天雷之法。”李凝铁吐词缓慢,难以置信。
“是。”斩珀丝毫不觉得惋惜,嘴角仍是笑意,盖过了所有躯体魂魄的疼。
“可玄胜仙门所害之人,亦是修了千百年,才得他们陨落时的境界。若是见此呈天之书的宗门,知晓他们门人逝去内情,仍要助纣为虐,放任玄胜仙门苟存于世,那便是陨落之人瞎了眼,死得不怨。”
斩珀字字句句直直盯着李凝铁,对方冷冽如玄铁般深邃的眼眸微动,连平静无波的眉心都皱起沟壑。
想他斩珀以笔窥道,以字修心,却没能窥得至交之心。
八千七百年,不过是八千七百年踽踽独行。
持剑相对的算什么至交好友,不过是他一厢情愿,他不知道李凝铁为何刀剑相向,但他必然会在陨落之前,记住这人一眉一眼。
“李凝铁,你当祝我永世不得飞升。”他气息微弱,随着痛感消失殆尽。
“否则我就是聚魂凝魄为蝼蚁,再修亿万年岁月,也会亲自手刃你!”
玄胜仙门的从容淡然,被突如其来的呈天之书搅得混乱喧闹。
众多修士原本决意聚集于此,设局抓住神机斩珀,却没想过会见到一书呈天,道破玄胜仙门遮遮掩掩的旧事。
“浔水之宗,这是怎么回事?”
“我师叔之死竟然、竟然……快,去禀报宗主!”
遇到性子急的修士,直接抬手抓住玄胜仙门弟子衣领,怒不可遏的质问:“你们玄胜仙门到底做了什么?!”
玄胜仙门长老忍着头顶施加的真相压力,奔走急呼:“大家莫要被斩珀骗了!他一向如此乖张莫测,稍有不如意便编造谎言,污蔑我仙门!”
在场翻脸的性情之人,根本不听,迅速回禀宗门,广而告之。
无法拿定主意的修士,神情莫测,却也悄悄握紧法器,戒备起玄胜仙门之人……
斩珀确实行事乖张,常常气得他们恨不得杀之后快。
否则,他们也不会领了师门之命,来此仙门共襄盛举,捉拿斩珀。
可他敢挥笔泼墨,呈书于天,请降天雷的事情,一向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