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眼熟,还未出声,那孩子就瞪大了一双眼睛。
“你是、你是斩家少爷。”
孩子眼眸一亮,透着怯懦,可藏不住欣喜的勾起笑意,好似这孤单陌生的入门之路,遇上了好友一般,雀跃起来。
斩珀眨眨眼,想起来了。
“齐子规?”
齐子规猛然点头,笑容更盛,“斩家少爷还记得我?”
斩珀当然记得。
齐子规在他家庭院,被一群孩童猛然推了出来,扑倒在地,闹出好大动静。
连他骄纵跋扈的师姐,都看他可怜,变得柔声细语,斩珀怎么会不记得。
此时,齐子规红透了一张脸,也想起了自己被仙鼎吓得发抖的丢人过往。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那日在斩府叨扰,斩家少爷切勿怪罪,我、我是……”
齐子规窘迫非常,不敢说自己被人推出来。
斩珀知他想说什么,嘴角微扬,笑道:“如今我们都是天人山的弟子,你叫我斩珀便是,小事而已,哪有什么可怪罪的。”
也许是天人山的弟子,令齐子规打起了精神,他双目迥然点点头,脸颊仍是泛红,但态度轻松了一些。
齐子规说:“那日我离开得早,好多事情都没亲眼见到,只听他们讲,你已经随那位长老先来了天人山。今日一见,怎么也和我一起入山?”
叽叽喳喳,本就是孩童十一二岁,性格张扬的年纪。
斩珀也不烦他,正想着随便编个理由,应付过去,身侧的云长老忽然笑了笑。
“毕竟我们天人山规矩多,众多长老、修士广游大陆,挑出来的弟子,都得择机入门,不会随随便便带入山门。”
云亦思说得有理有据,竟帮斩珀圆场,还叮嘱道:“入了宗门,诸多长老皆为师者,可不能再提及当初挑选你们的人了。”
“否则,我们做师父的,会不高兴。”
齐子规连连点头。
斩珀只觉云亦思眼眸狡黠,好一个会不高兴。
看来,云亦思与青竹峰必然相交甚笃,否则川菱也不可能将他凌空抛下,又信誓旦旦有人来接。
斩珀按捺住心底困惑,随着云亦思步入长阶。
仰望之时蜿蜒盘旋的漫长石阶,不过片刻就掠到了尽头,再转眼,便是一方白雪皑皑的宽阔广场。
肃穆清幽,空旷无人,矗立着白雪覆盖的漆黑铜兽。
斩珀还未仔细端详铜兽模样,忽然两步之间,进入了天人山正殿!
“这便是论道议事的初霁殿了。”
斩珀视线一扫,白衫、黑衫、青衫各成一片,已然划出了不同的领域。
只留出了中间宽阔的道路,等着他们大步前行。
“那些白月衫的修士,便是我们传音殿弟子。”
云亦思一身白狐裘,耐心与两位弟子解释,“传音于云箫将停,澄澈清明白雪行。我领你们入门,往后见了传音殿殿主,都得给我恭敬称呼一声箫主,免得箫主怪我没教给你们规矩。”
“还有那乌漆嘛黑的家伙,一看就凶神恶煞,都是监礼殿主刑罚、断事理的修士,斩珀方才所见的薛长老,恰好位居纪事司,以后可要小心着他……”
说着,云亦思眨眨眼,“他常常不讲事理,最喜欢把你们这样的新弟子,抓去监礼殿严刑拷打!”
他说得煞有介事,把齐子规吓了一跳,瞪大一双黑色眼眸不敢多看。
而斩珀心领神会,点头铭记,视线却忍不住去看青衫一行。
那儿人数极少,身着服饰与川菱无比相似,斩珀却没能发现自家师姐和师父的踪影。
并且,这群青衫修士,大多交头接耳,愁眉苦脸,既不如白衫弟子端庄文雅,也不如黑衫弟子冷厉肃穆。
倒像是公务繁忙,被强行拉来凑数,恨不得赶紧完事赶紧跑,一刻也不想耽误。
奇怪的是,云亦思并未打算介绍他们。
斩珀沉默的看了看,没出声。
齐子规却忍不住悄声问道:“云长老,那些穿青色衣服的呢?是哪个殿的啊?”
云亦思折扇轻点薄唇,烦恼的呼出一声浅叹。
“他们啊……是呈天殿的人。放心,除了今日,你们平时根本就见不到他们的身影,也不用担心怎么称呼他们呈天殿的殿主,而且啊……”
云亦思意味深长的看着斩珀,“这些修士身负重任,能掐会算,个个有通天本领,不需要你们多问,他们自会避开你们走。”
简而言之,怕麻烦,没有空。
斩珀懂。
就跟他师父连竹似的,被宗主催得厌烦了,才肯出山来收一个徒弟。
还摸钱算卦,算出了他这一个自食其力、不用教导,川菱扔出一堆典籍就可自行研学的省事之徒。
斩珀没由来的勾起一笑,越看那群青衫人越觉得有趣。
他们眉头紧皱,时而与同伴摇头,时而与同伴掐指,还有人拿来书册竹简,现场逐页逐条翻找物件,仿佛在为了一项重大的事物,寻求最终的一致。
斩珀离他们近了,还能听到他们的低声絮叨:“我说你们,岑主叮嘱要推算的东西,推定了吗?”
“没呢,一日未歇,今日还得来观礼!”
“啧,连长老竟然不来,早知道我也不来了。”
“今日收几人?我们呈天殿有几个?……一个都没有?那叫我来作甚?”
这旁若无人的繁忙姿态,还抱怨起连竹川菱未到现场,斩珀听得有趣。
呈天殿的青衫诸事繁忙有所追求,有所求证,懒得参与新弟子入门聚会的模样,像极了曾经他。
永不停歇,自娱自乐,事事新奇。
“怎么,灾星被仙长给抛弃了?”
一声尖锐幼稚的讽刺,从斩珀身后传来,打破了他的一腔感慨。
他皱眉看去,见到凄清冷寂的广场,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身着一身黑色劲装的谢之漓,神采飞扬,显然已经入了监礼殿薛长老门下。
而薛长老站在他身侧,护他入殿,神色漠然,目光凶狠,并未阻止自己的弟子耀武扬威,似乎还有一些纵容的意思。
看起来,谢之漓是告过状了。
比如,连竹亲临斩府,收了他斩珀为徒。
比如,斩珀嚣张跋扈,给他批了一通烂命。
又比如,连竹斩珀师徒狼狈为奸,否定了神算大人的灾星之说,不给薛长老半分薄面。
斩珀不过是看了谢之漓张狂嘴脸,就能想到众多可能。
更不用说薛昆锐身边,同样身着黑色劲装的王学仙、洪世望两位世家公子,如何添油加醋,向新的靠山诉说自己受了相同的委屈
不过,斩珀一言不发,懒得搭话,谢之漓纠缠不休。
“我就说,灾祸之星由神算亲点,天人山的仙长怎么会不知道?我师父说了,等宗主到来,第一个就要把你这个灾星给赶出山门去!”
“灾祸之星?”
“什么灾星?”
“哪里又有灾祸了!”
方才忙碌异常的青衫众人,顿时炸开了锅,似乎他们手上的书籍竹简,都没有小小孩童嚣张威胁来得重要。
一位青衫人扬声问道:“小孩!你是谁家弟子,说的可是真话?”
作者有话要说:好耶!写呈天殿的人特别快乐!就像忙得要死还被抓来开会的我:
“啊?长老不来?早知道我也不来了!”
“这会要开多久啊?我手上工作还没做完噫呜呜噫”
“怎么还不开始,怎么还没到齐,我好忙的!”
像他们这么忙的人,马上就要开演:哎呀居然有灾祸,太严重了,没我不行,我马上火速跑路,回殿加班,就此告辞,切勿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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