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里是真的觉得,彼得的担忧是多虑了。
看希尔德的神情,根本就没有被他剥夺了人身自由权的烦恼。
反而更像是希望,他能在全世界各地奥斯本所拥有的豪宅里,挨个将他软禁过来。
即便到达了日本的居所,哈里也并没有闲下来,还是在远程办公。希尔德自然不会打扰哈里,他问了一句能不能在庭院里走走,哈里也同意了,于是希尔德好好参观了一番这栋顶级别墅。观赏得差不多,希尔德就回到了哈里那里,还是老规矩地品酒看书,等待哈里办公结束后的用餐。
“这瓶酒——”等哈里办公结束,他才注意到希尔德此时在喝的红酒竟然是那一瓶。
“怎么了?”希尔德不明所以眨了眨眼,总不会是有毒吧?
“这瓶酒是父亲在我十六岁生日的时候送给我的。”哈里又仔细看了看酒瓶认了出来。
希尔德惊了,他没想到这种具有纪念意义的酒竟然没有特殊存放起来,就这样被他给糊里糊涂地喝了大半,“我以为,酒窖里的酒都可以拿,我很抱歉。”
“这没什么。”哈里并不喜欢希尔德对他说抱歉这样的字眼,“我也只是突然记起而已,这虽然是他送的礼物,却是让他的秘书挑选的。他的秘书也只是公事公办而已,她也许以为我只是一个高级客户而已,附赠的卡片上写的是[敬赠诺曼·奥斯本],连个父亲的称谓都没有。”
诺曼并没有在意的生日礼物,哈里也不会将这份敬赠的生日礼物放在心上。
但是这瓶酒的突然出现,的确让哈里想起了那个已经离世的男人。哈里记不起他与诺曼之间有多少相处的回忆,因为在他的记忆里,父亲就像是一个遥远的陌生人。
他存在着,却也仅仅只是存在着。
“如果你没有失去记忆的话,我很想问问。”哈里望向希尔德,这个突然出现的与他性格迥异的孪生兄弟,诺曼对于他也是这般的存在吗,“在你的眼里,诺曼·奥斯本是怎样的人。”
哈里有思考过,在这些年里他不知道希尔德的存在,那么希尔德又知道他的存在吗?
希尔德对他会曾有过对兄弟的期待吗?
但是,哈里也想不出,如果他与希尔德是在同样的环境下一起长大的话,他和希尔德到底是会成为兄弟情深的好兄弟,还是会成为两看两相厌最后头破血流争遗产的死敌。
哈里回忆起在他的父亲离世之前,说了一段很意味声长的话——
[我还给你送来一份礼物,是我亲自挑选的。]
[那是我舍弃的东西,但我希望,你能拥有它。]
哈里后来才想通,父亲口中所说的舍弃的,也许是亲情。
这也是为什么,哈里对希尔德成谜的身份保持怀疑,却也选择了接受。
听到哈里的问题,希尔德其实是很有话讲的,在他眼里的诺曼·奥斯本显然不是个好人。他知道哈里从小缺乏诺曼的关心和爱护,但是要知道,身为“克隆体”的他肯定受到了过分多的各种各样的“关照”了。不管怎么想,比凄惨的话,肯定是他的背景人设当仁不让。
——但怎么办呢?
——我还有个不能崩的“失忆”人设,你觉得诺曼是个怎样的人就怎样吧。
哈里刚想给自己也倒上一杯红酒。
青年的右手却在此刻突然颤抖,一时间拿不住手中的酒瓶。
还未喝过的十六岁的礼物,就这样在地板上破碎,溅开了一地暗红的液体。
突发的状况使氛围骤然凝结。
哈里的瞳孔缩紧,注视着自己突然间使不上任何气力的左手,还在控制不住地发颤。
希尔德沉默了,他想这应该就是基里安口中所说的逆转录病毒增生症的病症。
“希尔德,你知道吗?”过了许久,哈里才从阴影中缓缓抬眼,“这是家族的基因病。”
“父亲说,这是奥斯本躲不过的诅咒。”
“但是,你是健康的,有一种未知的病毒治愈了你。”
这仍然是哈里的一个未明的心结,病症正在加重的他,却遇到了被治愈的希尔德。
“既然我被治愈了,你也会被治愈的,哈里。”希尔德开口说道,他能感觉到那位欧曼博士是个靠谱的人,既然他有把握能治愈哈里,那肯定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欧曼博士也是这么说的,但是他说病毒还在完善,他需要更久的时间。”哈里沉闷地说道,暗绿的瞳仁在夜色下越发阴郁,但是欧曼的话在他耳中听起来就像是只暂时研究成功了一瓶解药,而父亲选择先给了希尔德,然后让他继续等待,“父亲选择先救了你。”
希尔德又一次麻了。
——打扰一下?你是听不懂完善的意思吗?
——完善就是,这个病毒根本不靠谱啊!
——我是小白鼠!我死不死的无所谓,你才有大所谓啊!
——这种偏爱的话,给你,你要不要?
希尔德感觉自己越发明白什么叫做圣人光辉了,就是明明自己是个小可怜,但是有苦不得说,还得要试图安慰别人的委屈。
“我记得,父亲死之前的模样。”哈里颓然坐在沙发上,继续沉声说道。
“他在一个昏黑的房间里,一丝光都透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