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两手一摊,没有阻拦她,而是非常和气地回道:“您当然可以报警,这毕竟是一个法制国家。但我的建议是,如果您不希望中国的家人出事,最好不要这么做。”
姚安听到这里,动作蓦地停住:“你是什么意思?”
米勒笑了笑。
姚安父亲的身份证号、母亲的身份证号,家庭住址,松城的工作单位……一项接着一项的隐私信息,被他随口报了出来。
越听,寒意越是刺骨,让人手指打颤。
啪。
姚安的手机再也握不住,掉在了地上,又被米勒体贴地捡起。
“我想我们以后是经常要见面的。”米勒亲切地开口,“所以没必要把事情弄得这么难堪。您说对么,姚小姐?”
保镖在他身后聚拢,越靠越近。
阴涔涔的影子投下来,挡住了所有退路。
姚安之前一切关于自由的设想——比如她要走、对方就会欣然允诺,都是基于“钟浅锡是一个绅士”这样的事实上的。
是的,九成的时候,钟浅锡确实是一个绅士。
但今天恰好就不是那么一天。
在绝对的资本面前,个体的力量是极端渺小的。只要对方愿意,抬一抬手指,就能把她和家人碾成碎末。
“他疯了。”许久后,姚安喃喃地说。
对于老板的决定,米勒一向不会发表评论。他只是热情地笑笑,示意姚安跟上:“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迈巴赫就停在一出停机坪的地方,铁盒子一样,密不透风。
行李早就被装进了后备厢,车门被保镖拉开,那个许久未见的影子就坐在车里。
钟浅锡冲姚安伸出手。
姚安没有动。
直到身后的保镖提醒似的咳嗽了一声,她才避开钟浅锡的碰触,僵硬地坐进车里。
空调太冷了,冷到姚安开始发抖。
这次钟浅锡没有关掉空调,而是抬起胳膊,把姚安紧紧搂进怀里。少女的脸贴着坚实的胸膛,被雪松香压得几近窒息。
车子朝前开去。
姚安挣扎着侧过脸,找到了一个气口,说出心里的疑惑:“我不明白。”
钟浅锡不需要她明白。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够真正理解彼此呢?
他只知道自己需要她,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钟浅锡倾身,试图在姚安额头上留下一个吻。没想到对方抗拒至极,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一点距离,别开脸,看向窗外。
车子隔音效果太好,要是没人说话,空气几乎是绝对安静的。
半分钟过去,一声很浅的叹息声响起。
是钟浅锡说:“不要逼我。”
“我逼你?”姚安到底是年轻气盛,一听到这句话,骤然提高了音量,“明明是你无耻,畜……唔。”
话音未落,对方的眼神暗了下来。
钟浅锡把她用力抵在车厢壁上,火热的吻落下,再也不给她逃离的契机。
他是无耻,是畜生,可他不能没有姚安。
这是钟浅锡最接近爱的表白了。
“听说了吗?”
别墅的花厅里,米歇尔太太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放下时陶瓷和桌面撞击,发出清脆的一声:“佳士得那颗8克拉的粉钻,前天被钟拍下来了。”
“他是给谁买的,又是那个叫做安的中国女孩?”有人好奇起来。
“可不是么,说是为了庆祝她下个月的生日。上次那副油画,应该也是给她买的。”
“真是大方。”
一片虚浮的艳羡声里,红发女人续道:“不过安大学毕业之后,是不是就不再出来社交了?感觉好久没见到她了。”
“是啊,真的好久了。”
一年,或是两年。
旁人记不清具体的年头,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姚安自己也记不清了。
此时此刻,她坐在比弗利顶楼的落地窗前,脚下是阑珊的灯火。洛杉矶在下雨。街景被笼罩在水花里,雾蒙蒙看不真切。
那颗硕大的粉钻就挂在她的脖子上,沉甸甸几乎要压碎骨骼——大约是太久没有出过门的缘故,姚安整个人白得透明。骨骼都变得纤细,好像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梳妆台上的手机难得震动,是管家来电:“太太,要不要续订下个月的铃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