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横掏了钱,“不用,该我请。”
南燕看向明着打量她的陆横舍友,还有眼角眉梢透露着不屑的苏琳。
南燕的面色谈不上好看,眼神却极其坦然,这反倒让桌子上的人怔了怔,不再盯着她瞧。
南燕父母分配去了乡下,很早就和奶奶独自生活,下乡之前没吃过俄国馆,只听过菜名,这是头一次见到菜。
与南燕的懵懂不同,苏琳对这些菜很是熟悉,她知道盛一碗红菜汤,要再放一勺酸奶油,知道可以用面包片沾着汤吃。
南燕眼里不自觉浮现意外的神情,她不知道高级餐馆里的高级面包,也像是像他们平常一样拿饼蘸汤吃。
苏琳突然笑了,舍友们也跟着笑。
笑声是一样的“古怪”。
南燕嘴角缓缓抿紧,感官被窘迫填满。
面前的炸猪排,她不知道是该直接夹起来吃,还是要淋上什么酱料,如果错了一步,他们的笑声是不是会更古怪,更大声。
陆横只是催促她吃饭。
南燕一直没有动勺子,直到陆横又催了,她拿起筷子将切好的炸猪排,全都夹到陆横盘子里,才把底下的白米饭就着油汤吃了。
期间陆横舍友询问她怎么不吃菜。
南燕没有回答,只是埋头吃着白米饭。
陆横舍友与苏琳又笑了,笑声如南燕所料,更古怪,更大声。
陆横夹了一块奶油烤鱼放到她盘子里。
南燕抬眼看了看,将米饭吃干净,吃得一粒不剩,唯独剩下他夹的那一块鱼肉。
陆横不高兴了,晚上没留在宿舍睡,去了隔壁。
南燕一夜无眠。
第二天晚上,陆横舍友邀请他们去职工俱乐部。
陆横开口让南燕去,南燕坐在床上,盯着陆横看。
用昨天在俄国馆的眼神看他。
陆横面色平静,喉咙上下滚动,再次开口让她去玩,“去了能让你放松心情。”
南燕继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唇角扬起一道浅浅的弧度,起身去了。
陆横穿着的确良白衬衫和西裤,他的舍友们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打扮。
陆横舍友问:“你不换条裙子吗?”
南燕看向陆横:“用得着换?”
陆横避开南燕的视线,没说换,也没说不换,先走出门外。
去的地方,正是鸿飞缝纫机厂的职工俱乐部。
南燕穿着洗得泛白的紫碎花衬衫,黑裤布鞋,比起很多女职工特意换上的连衣裙,很不起眼。
在穿着一身细格子的确良连衣裙的苏琳面前,更不起眼。
苏琳引人注目的不仅是外形,还有她家世带来的聚焦点。
苏琳还能歌善舞,很多男职工抢着跟她跳,她却走到陆横面前打招呼。
陆横看着南燕,“进去玩。”
南燕表情平静,“我会不会跳,你不知道?”
陆横不问了,拒绝了苏琳的顺势邀约,与南燕一起坐在边缘高脚桌。
“陆横,刚学会跳舞,不练练?”
“多少人想让苏琳教,你却拒绝她。”
“陆横,要抓紧机会,懂得选择。”
陆横一直不为所动,陪南燕一起坐在一边。
期间,陆横看了南燕几次。
但从始至终,南燕没有开口让他去玩。
结束后,陆横走在前面,步子迈得很大。
南燕走在后面,没有去追着他的脚步,观赏着夜晚的城市道路。
陆横从围墙上看到没追上的影子,眉头紧皱。
南燕变了,不再是善解人意的南燕,变成了不懂事的南燕。
如果没变,看到如今的差距,早该说不拖累他,主动提分手。
那样,他会尽其所能给南燕补偿,说不定会给她再弄一个大学推荐名额。
陆横停下脚步,烦躁从口袋里拿出烟点上。
南燕不主动说,他不能干等。
等南燕走到跟前,陆横转身道:“因为你的家庭成分,我入不了党。”
南燕轻笑,“你为什么会有机会入党?”
陆横夹着烟的手顿住,移开眼神。
他是欠南燕,但来了麟州,才明白让他来是最正确的选择。
否则一个女人,哪能像他一样这么快就能得到进大厂的机会,挣下这么多钱。
树叶萧瑟的飒飒声,在两人之间摇荡。
南燕直视陆横:“有这样的结果我不意外,你想离婚,就回郡江离。”
陆横心脏突然猛缩了一下,他皱了皱眉,认为是欣喜激动所致,“我的户口在麟州。”
南燕平静道:“我在郡江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