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北市里的流民开始陆陆续续出来了,老人和妇孺走在前面,大部人都背着米袋子,在一万多名士兵虎视眈眈地注视下,哆哆嗦嗦走出了北市,几十名洛阳县衙役带着他们向上东门方向走去
杨元庆骑在高头骏马之上,面无表情地望着一群群流民走出北市,扶老携幼向东而去,不过他却发现,这些流民除了粮食外,果真别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带出,这让他不得不佩服翟让的威信,这么短的时间内,能让十几万流民听从他的意见,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将军,找我有事吗?”杨大郎上前施礼问。
杨元庆侧身对他附耳说了几句,杨大郎点点头,“卑职明白了!”
他带着几名兄弟快去离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几名士兵带着京兆少尹崔伯肃和洛阳县令王顺芝匆匆上前,两人躬身施礼道:“参见杨将军!”
“两位使君,这么晚还要你们来,真是很抱歉!”
崔伯肃和王顺芝的脸上都露出羞愧之色,本来北市之乱就是他们的份内之事,现在事情处理完了,他们才来。
论品衔,杨元庆现在的职务和崔伯肃是一样,但他是由钦差的身份,地位又不一样,尤其京城骚乱不止,他们都有责任,如果杨元庆以尚方天子剑斩他们,他们也无话可说,想到尚方剑,他们心中都有点忐忑不安,听说杨元庆刚刚斩了右内率将军秦浩。
崔伯肃苦笑一声道:“卑职家在洛水南面,北市出事在二更时才知道,卑职又赶去齐王府,说齐王已经到北市了,所以又赶来,没想到已经平息了,卑职惭愧!”
崔伯肃一口一个‘卑职,,让杨元庆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指着老林记酒肆笑道:“两位,请到酒肆去谈。”
他可以平息暴乱,但要安抚流民,平抑粮价·还得依靠地方官,故杨元庆很客气,请他们二人来到酒肆坐下。
杨元庆坐下便开门见山道:“两位使君,恕元庆坦率,这次流民事件处置不力,甚至可以说不作为,让圣上很为恼火·虽然他暂时没有提到两位使君,但希望你们心里明白,圣上不会轻易饶过你们。”
王顺芝叹了口气,“我们心里明白,但将军可知我们的难处?”
“我愿闻其详!”
“其实处理流民之事并不难,关键是要安抚好,给他们赈粥·给他们安排住处·那他们就不会闹事,要从一开始就做好,从流民潮初现之事·就应该把他们安置在城外,这样做好的话,就根本不会有丰都事件,更不会有今晚的北市抢粮。”
杨元庆听他们倒也很清楚,都说到点子上,但就是不作为,不由奇怪地问:“既然都想得到为何不这样做?”
“关键是王县令手中没有粮食和物资啊!”
崔伯肃也长长叹息一声,“县令无权开义仓赈灾,必须由京兆府来决定,但京兆府又必须由京兆尹批准·京兆尹正是齐王殿下,我们都好几本请示,都被他扣住不批,所以赈灾就根本无法进行,眼睁睁看着骚乱一天天发生,却又无能为力·如果因此获罪免职,我们也无话可说。”
杨元庆便猜到这件事是齐王杨的责任,只是他想不通,杨明明知道处置不力,他将承担最大的责任,事实上他的损失也是最大,失去了皇帝的信赖,从而丢掉问鼎东宫的机会,这么惨重的后果,他为什么就作为,甚至不需要他做什么,他只要把权力下放给手下,手下自然会处理好。
这样一来,就算圣上问责,他也可以把责任推给手下,可他偏偏不这样做,宁可把事情闹大,这让杨元庆怎么也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