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爆哭！】

【是万年快乐的磷叶石呜呜呜！】

【把他带走吧太惨了！】

弹幕上哭成一片,可即使是不了解的人，在看到这样的场景之后也会忍不住动恻隐之心。

毕竟……实在是太惨了。

眼前的存在宛如刚刚诞生的人类一般，却在承受着巨大的痛楚,明明闭着双眼，却仿佛看到了什么别的东西一样。

【宿主！这是即将拥有超度能力的磷叶石哦！】

系统的声音欢快地响起。

【虽然还需要万年的时间,但只要宿主拨弄时间——就像这样。】

在小系统的操作下,昼夜交替,春去冬来,眼前堪堪拥有肌理的磷叶石逐渐有了人形。

而在此之上，他的身上又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从宝石变为了人类,又在这万年间，变成了别的什么东西。

忽然间，胡桃的耳边响起了乐声,她抬起头，天空中出现了许许多多的黄色人形,仿佛在迎接磷叶石一般。

而最中间的，赫然是胡桃的卡面之一，也就是那个五星的金刚老师。

【……】

眼前的弹幕顿时出现了很多的省略号。

许久,忽然有人说——

【是月人化的金刚呢。】

【哈,大家都幸福了，只有磷叶石一个人痛苦了万年呢。】

【所以现在装作迎接的样子，实际上就是让磷叶石超度他们吧？】

【真是利用得彻底啊】

【工具人磷叶石实锤了】

无数的弹幕划过，胡桃逐渐理解了这里发生的事情。

而小系统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宿主，现在的金刚老师已经变成了月人,是不具备超度能力的，如果宿主需要的话，我可以把时间轴往前调,跳到金刚老师还能超度的时候。】

胡桃的手指动了动。

她望向变为人形看不出在想什么的磷叶石，忽然开口道：“你要超度他们吗？”

磷叶石转过头，望向眼前的人类。

拥有了金刚所有知识的他已然了解了人类的历史，也明白了眼前之人的存在，于当下是多么特殊。

“我……”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拥有了庞大的知识量后，思考问题的维度显然会与最初完全不同，抛却所有的情感不提，他确实应该进行超度。

毕竟，磷叶石的初心就是希望大家能获得幸福。

可他自己的内心却只是一片荒芜，连最初的喜悦都感受不到了。

【不要啊！不要超度！他们不配！】

【还是有几个宝石人一直挂念磷叶石的吧？】

【不是啊你看现在有几个看的是磷叶石的……他们看的都是超度机器啊！】

【刚刚胡桃调时间轴的时候，万年的剪影里，一直都只有磷叶石一个人……】

【没有一个宝石人下来看过他……】

【呜呜呜最初的磷叶石完全不想这样啊！都是那个月人王子算计的！】

【啊……为什么还要刀一具尸体……】

【嘶……宝石之国后面的剧情这么变态的吗……】

【呜呜呜不仅仅是月人王子啊，是他和金刚老师合谋的啊！】

弹幕几乎要吵起来了，胡桃简单挑了些关键内容看了看，大致拼凑出了磷叶石经历的一切。

心中隐隐有些想法。

“我是做丧葬行业的，某种角度来说，和你的工作有点像。”

她左右看了看，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下，顺带着拍了拍旁边的石头，示意磷叶石也坐下来。

磷叶石顺从地坐下，两手抱着曲起的双腿，有些茫然地望着半空。

[系统，可以暂停磷叶石以外的时间吗？我不想让我们的谈话被打扰。]

【好哒！】

瞬间，周围的景象变成了灰色，整个世界化为一边寂静，只有胡桃和磷叶石两个人坐在石头上。

他们甚至能看到头顶的月人表情凝固，甚至有些滑稽的样子。

“这是你的能力吗？”

磷叶石扭过头，有些好奇地问道。

胡桃点了点头：“算是吧。”

反正系统和胡桃绑定，系统的能力也算是胡桃的能力了。

或许是出于对人类的好奇心，磷叶石问道：“你过来是做什么的呢？”

“我想招个员工，听说你能超度，于是就来了，不过……来之前也没想到是这样的。”

“哪样的？”

胡桃扭过头：“在我成长为往生堂堂主之前，家里会教导我作为堂主所必须的知识，虽然有的时候因为不听话会挨打，但整体还是快乐的。”

“守护好活人和死人两方的世界，是我们往生堂传承下来的理念，我也认可了这个理念。”

“磷叶石，你知道吗？这是我自己认可的，而不是他人灌输的。”

磷叶石陷入了沉默，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手，和自己最初的手很像，却又完全不同。

他变得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最初的模样。

“人的一生必然会经历痛楚，不断成长，这是自然的规律，但这个过程应该是自由的，而不是被人操控的。”

“你不是自己选择丢掉过去的自己，成长为更强大的自己，而是在别人的操纵下失去了最初的自我，我认为这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胡桃望着磷叶石，眼中仿佛有灼灼的火焰在燃烧：“我希望你能够成为往生堂的员工，但我也希望你以自己最想要的形态加入往生堂。”

“我可以调整时间，与任何一个时间段的你相遇，你希望改变哪个时间段呢？”

【宿主！不能用别的时间段哒！只有这里的磷叶石会超度！】

[可是现在的磷叶石不开心。]

[我希望我往生堂的每一个员工都能开心地工作，能够笑着送人上路。]

“时间段啊……”

磷叶石遥望向远方，眼神放空，仿佛在回忆着什么一般。

好一会儿，他回过头，微笑着看向胡桃：“现在的就好。”

胡桃微微睁大双眼。

这样的回答，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意料之中。

“我很庆幸，能在现在这样一个时间段遇到你，嗯……”

“我叫胡桃。”胡桃忍不住笑道，“往生堂堂主胡桃，差点都忘了跟你自我介绍了。”

“我是磷叶石，不过你已经知道了。”磷叶石按照继承的记忆中人类的方式介绍着自己，表情也柔和了些许。

“胡桃，你告诉了我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我以为我成为了人，金刚老师也认可了我作为一个人，但是实际上距离真正的人，我欠缺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人是自由的，是可以自己选择自己未来的，但我却不是。”

“我是……”磷叶石顿了顿，找出了一个合适的词语。

“我就像是提线木偶，一直在别人的操纵之下，行动、经历，甚至是情绪都被他人操控。”

“有的时候我还会想，会不会我才是那个不被需要的呢？”

或许是打开了话茬，曾经拒绝与人交谈的磷叶石像是找到了抒发的对象一般，忍不住说了许多。

“你看，他们现在多幸福啊……我一个人在地上，他们在月球上，果然我是才是那个多余的吧？”

一滴液体落到了地上，在寂静的世界中发出突兀的响声，磷叶石看着胡桃，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逐渐染上了属于人的情绪。

经历了万年，他成为了人之上的存在。

可经历了人的点醒，他又变回了人。

“我想要帮助他们，想要让他们获得幸福，可最终，这些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他们根本不需要我，或者说没有我会更好。”

“我真的……很努力了……”

万年的时间可以消磨一些记忆，也会让一些记忆更加深刻。

海量的不属于磷叶石的记忆骤然出现，在消化的同时也在影响着他，让他变得不再是自己。

而唯一让他还能记住自己的，就是过去的记忆了。

苦难的记忆最是深刻，仇恨最能让他稳固自我，但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更想要那些美好的记忆。

只是美好的记忆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他的身上，属于磷叶石的部分已经太少了，残存的记忆也少，这样的他，真的还能称自己为磷叶石吗？

在人类的历史中有一个词语，叫做“忒修斯之船”，他是否也如同那艘缝缝补补的船，此刻已经不算是自己了呢？

所以对于自己曾经的宝石人同伴而言，自己也不算是同伴了吧？

那么……自己可以拥有新的同伴吗？与离开自己的同伴不同，与欺骗利用自己的月人王子不同，而是真正的，重要的同伴……

磷叶石抬起头，望向胡桃：“我想加入往生堂，成为你的……员工。”

存在于记忆之中，却从未说出过的词语，此刻却无比顺畅地从嘴中说出。

“现在的我可以超度，我可以……”

“哎呀，明明是本堂主来招聘的，怎么话都被你抢了呢。”胡桃打断了磷叶石的求职话语。

她站起身，郑重无比地朝磷叶石伸出手。

“你好，磷叶石。”

“作为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我看中了你未来无限的可能，要成为我的员工，与我一同发展往生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