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第128章

——没想到世界和平居然放在最后啊。

如果这是漫才,另一个人肯定要负责吐槽这句话将它作为笑点了。

但这是现实。

“我还是感觉你今天怪怪的。”诸伏景光不需要证据,只凭感觉就推理出了这个事实,“我先说好,想偷偷做危险的事可不行,我们之前约定过吧?我可以不阻止你,毕竟你在贯彻你的正义,但是我不想被你蒙在鼓里,至少让我陪着你。”

舆水怜在心里说了声抱歉。

这次又不一样了。

“……我只是有点紧张,今天要和异能特务科里嫡系的那些人见面。”舆水怜扯了个理由,不过他今天确实要和坂口安吾见面,这不算谎话,“没有做危险的事,放心吧。”

……自己果然是谎话连篇,之前都承诺过要对景光毫无保留,现在又出尔反尔。

舆水怜觉得自己该被良心谴责的地方又多了一条。

但这种道德谴责在足以撕裂灵魂的分离之苦前,竟然如此不值一提。

“真的?”

“千真万确。”

吃完早餐后,舆水怜主动起身和景光一起将餐具清洗了,他们将滴着水的盘子放在水槽上沥干。

红色白色的磁盘并肩立着,贴得紧密不可分离,舆水怜只感觉它们让人羡慕。

他们一起走到楼下,对面的音像店已经开始营业,正对着他们的液晶屏上正放着老牌红人歌手的新曲。

“我接个电话。”诸伏景光打开手机,没想到刚要出门就被工作电话找上了门。

舆水怜站在他旁边,他们靠在红砖墙壁上,等待着今天的分别。

音像店的音乐声比车流声更快一步的钻入了舆水怜的耳朵。

乐曲正进行到高潮部分,抓耳的、略带沙哑的女声和婉转的旋律一同奏进他的胸腔。

先前路过这家店时也听到过好几次这首歌,但从没想过这首歌能如此强烈的灌注所有的思念。

“——s?”

舆水怜跟着歌词,小声念出了歌手正在唱的这句话。

诸伏景光挂断电话,想努力去听怜说了什么,可惜此时飞驰过的搬家火车将前半句悉数打碎。

碾碎过后只留下最后几个零落的单词。

歌曲还在继续。

“燃えるようなキスをしよう(来一个火热的吻吧)。”

“忘れたくても、忘れられないほど(火热到即使想忘,也难以忘怀)。”

青年轻轻扯了扯恋人西装的下摆,对方也意会着靠近他,宛如歌词预言的那般炽热的亲吻。

在嘈杂的世界中,唯有歌曲声和彼此正在接近的心跳声变得无限清晰,就连风都听不到一丝了。

不是先前藏在楼梯通道里暧昧的、遮遮掩掩的吻,他们在大街上,迎着来往的人流,却仿佛铸造了一个只属于二人的静谧时刻。

结束这个旁若无人的漫长亲吻后,在仍然带着让人眩晕的温度里,舆水怜心想:

我会一直记住这个吻的。

=

这是坂口安吾和舆水怜的第三次会面。

只是他没想到每次会面,对方都会给他带来不得了的消息,看着津田报上来的舆水怜的异能力,他推了推眼镜,掩饰心中蓦然涌上的一丝悲情。

“……你下定决心了?”说完,他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这两天半的时间,对方到底做出了什么考量自己不是很清楚了吗?

他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

坂口安吾不是没有调查过舆水怜的事,正是因为调查过,他才深知对方走到如今这一步有多么不宜。泥泞之躯重返光明之下,编织出羁绊的网,身边的人就是他的全世界。

他不会对舆水怜说你这么做是为了正义、为了大义,所有人都会感谢你,这种冠冕堂皇的话。

这等于在践踏他的心意,否定他的人格、否定他一路走来的全部。

“我下定决心了。”舆水怜笑着说,“异能特务科应该能帮我保存好我的身体吧?”

“会给你单独设立一个特别病房维持身体运转。”坂口安吾说,“……不会让你在这边的世界被当做是‘死亡’。”

“不,我觉得死亡也不错。”舆水怜说,“既然已经要从这边离开,不如将我周围的人从我和他们的羁绊之中解放出来。”

“你把这叫做‘解放’吗?”

“如果我还活着,他们说不定会一直找我的。这对生者来说是执念和束缚吧,听起来太残忍了吧。”

现在,这个即将从肉身凡胎的世界中消失的人,正在承受着即将到来的残酷的人。

居然说“被人记住是对那些人的残忍”。

“我看不懂你……分明你是因为私心、不是为了大义,才自愿放弃身体的。”坂口安吾发出了柔软的叹息,“……可为了私心的人,不该说‘自己想要被他们一直记住,不想被忘记’吗?”

“那不是私心,只是单纯自私吧。不过我不想批评自私,因为我也是个自私的人。”舆水怜说,“但是这种事太痛苦了,本来就是为了保护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折磨他们的事啊。”

坂口安吾一时无言,他想尽可能说些好听的话。

什么啊,这种送人上战场,仿佛还是对方永远回不回了的战场,这感觉真不好受。

“我们会好好保护你的身体,方便你……随时归来。”

哪怕希望很渺茫,他想。

“还有其他的要求吗?我们会尽可能的帮你满足。”

“还真有一个。”舆水怜露出了“你终于说到我想问的话题了”的表情,“之前我在组织的人面前假死那次,不是有异能者帮忙篡改了当时在场的人的记忆和认知吗?让他们对我的死亡直播这件事变得印象模糊,根本不记得我这个人,我想再请这位异能者帮忙一次。”

坂口安吾愣了下。

他知道舆水怜说的这个人是谁,毕竟对方经常要处理这类事务。

不过,与其说是消除记忆,不如说是将对方的记忆混淆。

变成“好像有这么回事……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这种混沌的状态,到最后,当事人也会分不清事情的真伪,大多数人便不再深究这件事。

“你的意思是——”

“……帮我将我的朋友和家人的记忆篡改一下吧。”舆水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