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这就是他的态度。

贝尔摩德留在这里,缓缓抽完了这支烟。

她心里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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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舆水怜已经用吹风机将头发吹得差不多干了,顺便还把衣服也吹了下,他没有关掉吹风机,而是站在盥洗室门口,用余光偷瞄正在客厅里看任务资料的波本。

他托着下巴沉思着,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看起来好像是正常了。)他想。

他关掉吹风机,将自己被扔到沙发上的外套重新拾了起来,就在他抓起衣服时,从外套上抖落下来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精巧的装饰品,一个黑色的皮质choker。

……这是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

应该是他脱下衣服去受刑之后。

除开波本,那就只可能是贝尔摩德给他的。

舆水怜想到贝尔摩德刚才带了点落荒而逃意味的快速离去,她甚至连将东西给他的空隙都没留下。

……戴上吧。

如果这么做能让她更好受一点的话。

他解开choker的系扣,然后将这条黑色的蛇缠绕在自己的脖间。

舆水怜挺直着背,两手向后调整着choker上面的带子,肩胛骨弯成振翅的蝶状,袖长的手指来回拨弄着上面的按扣,试图调整一个让他最舒适的松紧度。

也许是他将身子崩得太近,看上去就像用绳子向后勒住自己的脖子似的。

降谷零抬起头来看见这一幕时,方才压抑下的记忆就像又一次被放出笼的浪蝶,填满了脑海。

直到他看到泰斯卡松开手,重新面朝他看了过来。

那种恐怖的幻想才倏地从空气里蒸发。

“怎么了?”泰斯卡到他旁边坐下。

他用手指勾住choker,稍微拉开一小段距离,问道:“看起来很奇怪么?”

“……不,很合适你。”降谷零实话实说,他已经推测出了情况,“是贝尔摩德给你的?”

泰斯卡松开手指,低声道:“应该是吧。”

波本移开视线,“——不和她确认一下吗?”

泰斯卡恍然,一副“你说得对”的表情。

他打开手机给贝尔摩德发了条消息,还用手机横着屏幕给自己拍了一张照——只有脖子那一部分,将照片也一起发给了贝尔摩德。

降谷零觉得这一幕简直惨不忍睹。

他在想贝尔摩德是不是本身就有这么点恶趣味在里面。

舆水怜看完消息,算是做了个告知。

“贝尔摩德说很好看。”然后他就关掉了联络界面,打算开始查看下发过来的任务内容。

他一页一页的翻过去,直到翻到最底端。

舆水怜:“……有点多。”

朗姆一口气派了五个任务,基本上都是要见红的那种。

可以说是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打算给他们。

降谷零想得更多——很可能这几个任务完成后,又会立马被投入新的任务。

因为从任务难度上来看都是非常简单的,任务目标均不是高武力人员,顺利的话,平摊下来一天甚至就能干上好几票。

他看向泰斯卡,问道:“没问题吗?”

像这样不停的执行杀戮命令,对泰斯卡来说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泰斯卡点了点头,“……我没问题。”

降谷零沉默了。

在他的认知中,泰斯卡迄今为止尚未表露出对“夺走生命”这件事表现出明显的抵触,泰斯卡是没有善恶观的。

……他在期待什么答案呢?

“稍微收拾一下,可以开始工作了。”降谷零说。

他们之间的时间和信息是不同步的,所以降谷零也不知道——

在舆水怜用袖子遮住雪莉的眼睛,希望苏格兰能对他彻底失望那天,他就已经对自己的“恶”有了深刻的了解。

并且早就明白这是无法轻易抽身之事。

他看着波本收拾东西的背影,也站起身来,开始为接下来的任务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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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直逼深夜,夜幕早就拥抱了整个城市,在漆黑得连星星都看不到的夜里,他们在城市里穿梭着狩猎名单上的人。

在一座高级公寓内,舆水怜正伫立在房间的正中间,在他枪口之下的,是某个借着组织的由头吃了不少回扣成员。

在看到来人后,他慌慌张张地想要叫喊,然而训练有素的刽子手怎么会让他喊叫出声?

“求、求求你……至少放过我的家人……”

这样的求饶场景,今天上演了好几次,多到舆水怜几乎能把内容背下来。

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狼狈得像条正在被抽筋扒皮的狗,他退到墙角了。

舆水怜沉默地扣动扳机。

伴随着枪声再次响起,枪下亡魂又多出一条。

而波本则是熟练地开始检查现场,带走有用的情报,并且保证不留下不利证据。

波本先一步走出了门,舆水怜站在门口,对着客厅里那对夫妻的尸体观看了好几秒,正当他打算离开时,房间里冲出来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她抓着摔碎的瓷片朝着泰斯卡扔了过来——

“滚出去!杀人犯!把爸爸妈妈还给我——!”

瓷片擦着他的脸颊飞了出去,舆水怜看着女孩那因为愤怒而绞成一团的脸,动了动嘴唇,没说出话来。

他关上门,又听到里面传来砸门的声音。

对着关上的门,他说:“……外面很危险。”

然后扭头去和波本汇合,波本正站在走廊的尽头,他大概看到发生了什么。

两人沉默着回到了车内。

舆水怜系好安全带,用手撑着脸,脑子里还在想那张愤怒的、稚嫩的脸。

“已经是第三个了。”降谷零将自动开机的车载音响关掉,“剩下的明天再处理?”

“……我还可以继续。”舆水怜靠在椅子上,他侧过头,正好看到显示屏上的时间——快到午夜了。

他喃喃道:“……已经这个时间了吗?”

难怪有些困了。

他虽然嘴上说着还能工作,但降谷零看他已经是昏昏欲睡的状态,于是当机立断提议道:“我们去安全屋,明天再继续。”

“……好。”舆水怜听他安排。

降谷零发动车子,他们在夜灯下前行,冷不丁地问道:“——刚才为什么不躲开?”

舆水怜回想了下,“你是说朝我丢东西的那个孩子?”

“……那是陶瓷的碎片,泰斯卡。”降谷零说,“万一碰到眼睛……”

舆水怜愣了几秒,然后坦诚地说:“……我只是觉得,我好像不该躲开。”

他的回答让降谷零也沉默了。

几秒后,降谷零又将车内的音响重新打开,夜间广播里女主持人温柔的声音回响在车内,后来又转变为听众点播的歌曲。

穿行在夜色中的车,就像在巨浪中颠簸的船只,在清冷的月光下,竟然显现出一股诡异的宁静来。

降谷零看见泰斯卡闭上了眼睛,看不到那双眼睛,他就更加读不出泰斯卡现在的情绪。

……他一直认为,泰斯卡只是单纯对hiro抱有正面感情,才会想要帮助他,而并非是出于善恶观,因为他认为泰斯卡没有明晰的善恶观。

现在,他才发现自己错过了泰斯卡的某些成长。

就在分离的那短短几天里,泰斯卡已经觉醒了关于善恶的意识,否则他也不会说出觉得自己不该躲开这种话。

让泰斯卡拥有这种负罪感和善恶观,到底是不是残忍?

他本可以一直糊涂下去,但如今却要清醒的看着自己犯错。

——如果这是成长的代价,是不是听上去太惨痛了点?

降谷零说:“泰斯卡,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不要站在那里,要躲开——我希望你能多为自己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