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985年合江省的冬天格外的冷，腊月二十八是临安市怀江区河下镇今年年前的最后一个集，一年到头也不赶一次集的大家伙儿们今天都要去凑凑热闹。

改革开放后个体经济也发展起来了，一到赶集天就卖什么的都有，商品琳琅满目看花了大家伙儿们的眼，趁着这个功夫，大家伙儿也拿出了自家过去一年的收成来碰碰运气。

能卖出去换两个钱是最好，不能的话换一些家里急需的用品也是一样的。

一路热热闹闹的逛到了中午一点多集开始散了大家伙儿才各自回去。

红桥大队西村的人是坐村里顾大发家新买的拖拉机赶的集，回去自然也是坐的他的车回去。

临近年关，谁都想过个好年，就连村里最穷的人家都没忍住割了二两肉回去沾沾荤腥，其他人家就更是如此。于是整个拖拉机的车斗里都放满了大家买的年货，人只能扶着护栏站着或者坐在自己买的东西上。

拖拉机的声音轰隆隆的，在车斗里说话都得靠吼，可这依旧打消不了大家对即将到来的新年的喜悦。

“春娥啊，你家锐锋过年回不回来啊？莫莉啥时候去随军啊？”

邵春娥跟小儿媳莫莉坐在一起，她吼着说：“过完年才回得来呢，莫莉随军还得再看看，他们部队说搬迁了，要到新的地方去驻扎呢。”

就两句话的功夫，吼得邵春娥嗓子眼疼，但就算如此，她的脸上也挂着笑。

顾大发也很喜悦，他的拖拉机是今年年中才买的，在这之前他一直在县城的拖拉机维修站上班，今年结婚后借了不少钱买了这辆拖拉机，他们这块儿集热闹，一到赶集天他就开这拖拉机到处晃悠拉人，一天也能赚个五六十块钱，要是谁家盖房子要拉沙土拉砖头也会找他，这才半年，他当初欠的外债已经还了二分之一了。

轰隆声中，顾大发一心二用，在心里暗算拉这一趟能赚多少钱，又在想他家今年过年都做什么好吃的，越想越兴奋越像越高兴，他的猛地踩油门，不巧正好有一头牛从路边的玉米地里冲出来，顾大发心里一紧，赶忙避让，但牛来势汹汹，农村的土路又窄，一下子连人带车的都翻进了边上的玉米地里。

车子上的人多东西也多，车子一翻大家都避让不及，有的人跑的快些没受伤，有的人跑得慢就被压在了车子底下，好在土软，地上的坎又高，没有出现重大伤亡情况，只是大伙儿多多少少都受了一些伤，东西洒落一地。

伤得最重的，莫过于被拖拉机压在底下的顾大有跟在逃跑中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倒在地上的莫莉了。

顾大有在车底下哀嚎，血流了一地，莫莉倒是看着没什么伤，可惜却怎么也叫不醒。

邵春娥扒拉开人群跑到莫莉的边上，先探了莫莉的呼吸，又快速地把她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跟离她最近、平日里风评也很不错的一个男人道：“二蛋子，你快来帮把手，跟我一起把你二嫂送到镇医院去。”

二蛋子被点到名，也顾不得身上的疼了，立马跑出来，边上的人也反应过来帮着把莫莉扶到二蛋子的背上。

十八九岁的少年正是有力气的时候，他背着一个二十一二岁的成年女人依旧健步如飞，邵春娥要小跑着才跟得上他的脚步。

在他们三人走远后，刚刚帮忙的几个妇女凑在一起聊天：“看看这邵春娥，她儿媳妇受伤了她多紧张啊，这婆婆当到这个份上真是不错了。”

“那也得分人，都是儿媳妇，咋不见她对王淑娟这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