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如果王府坚持要追究,也可以推脱是小孩子不懂事,把皇帝推出来求个情,家里把人领回去装模作样地给顿责罚,也就不了了之。”

“小孩子不懂事?”

若论起来,方才那位郑小公子比李缄也没小上一两岁。

云稚嗤笑:“他哪像小孩子,脑子吗?”

李缄愣了愣,跟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半晌,才止了笑,轻轻摇头:“不管怎么说,今天都多亏了你。”

云稚也不和他推脱,反而回问:“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昨日王爷生辰,又收了几盒好茶……”早就习惯了云小公子的直接和坦率,李缄还是一愣,想了想之后开口,“你要是现在有空,到王府里我请你喝茶,如何?”

云稚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好啊!”

二人并肩沿着街巷一路兜兜转转,最后在一道偏门跟前停下脚步。

李缄一边开门,一边对云稚道:“这里离我的院子更近,所以平日里不乘车马的时候,我都从这儿出门。郑家那小崽子不知从哪听说的,带了那么几个废物专程在前面的巷子口等着,想给他爹报仇。”

“看来那郑小公子也不是真的没有脑子。”

云稚笑了一声,跟着李缄进了门,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了前日他们一起喝茶的亭子。

可能是天色放晴了的缘故,不过一日,眼前的景致就绽放出不一样的风情。

李缄也往那亭子上看了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而后道:“先去我房里稍坐片刻?”

见云稚不明所以地看过来,他扯了扯袖口:“我想换身衣裳,总不好让你自己坐在这儿吧?”

“好……”云稚往他前额看了一眼,“你这伤处也该上些药。”

李缄的院子离花园很近,几乎是转过碎石小路就看见了院门。

李缄抢先几步开了门,将人一路让进了房里,看见云稚进门后有一瞬迟疑,跟着探头看了一眼,才后知后觉道:“我今早有事急着出门,没来得及收拾,别介意。”

“不介意……”云稚看着书案四周散落的书册,轻轻笑了笑,“还有种似曾相识的亲切。”

李缄正低头捡脚下的一本书,闻言回过头来:“什么?”

“没事儿……”云稚垂下眼眸,唇畔带了点浅笑,“你要不要先处理一下伤处?”

李缄把捡起的书随手扔到书案上,指了指一旁的圈椅:“那你稍坐一会。”

话落,他便出了门,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个红木的锦盒。

李缄凑到铜镜前看了看额头,然后低头在那锦盒里翻找了一会,拿出一个小瓶,开了盖子就往头上倒去。

下一刻,那药瓶就落到了另一只手上。

李缄满脸错愕:“你……”

“别动……”

云稚将人按坐在椅上,一手扶着李缄的肩膀,另一只手拿着沾了水的锦帕小心翼翼地去擦李缄脸上已经干涸的血迹。

额头的创口到底不严重,流出的血也有限,所以很快就擦干了血迹,露出李缄整张脸。

云稚有一刹那的凝滞。

他一直知道李缄是好看的,但是这样近的距离去看却还是第一次。

白皙的面容,精致的五官,微长并轻轻颤动的眼睫,还有那双映着自己倒影的眼眸,都让他忍不住陷入了恍惚。

李缄对云稚的心绪没有丝毫察觉,他的注意力全落在那只按着自己肩膀的手上。

入了夏衣物单薄,对方的体温顺着掌心蔓延过来。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就像那一日在着火的屋舍前被这人捏过的手腕脉门,散发着挥之不去的灼热感。

李缄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好了?”

“马上……”

云稚慢慢地放开落在李缄肩上的手,偏过头往手边的锦盒看了看,找出一块包扎用的布料,将方才那个药瓶打开,轻轻嗅了嗅,确认是金疮药后,才将药粉倒在布料上,而后小心翼翼地覆在李缄伤口上。

“现下好了……”云稚将布料在李缄头上缠了几道,打了个结,“你伤口不深,那金疮药又是上好的,明日摘了再换次药就差不多了。”

李缄从铜镜里看着自己被包得严实的额头:“你以前总受伤?”

“行军打仗的,受伤不是再所难免?”云稚回身在圈椅上坐下,“每次战事过后,军医都忙得很,一些无关紧要的皮肉伤就没必要去打扰他,都是自己处理的。”

李缄回过头来看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以为你是哪个府里娇生惯养的小公子,受不得伤,吃不得苦,见不得脏。”

“其实你这么说也没错……”云稚笑道,“我确实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也确实,见不得脏。”

说着视线就落到了李缄衣袖上。

李缄笑着摇了摇头,几乎是同时,房门被人敲响:“公子,给您送水。”

李缄起身去开门,小厮端着水盆进门之后发现房里还有个人在明显一愣,下意识朝李缄看去。

李缄也跟着看了云稚一眼,指了指里面的屏风:“帮我放后面。”

小厮放了水就匆匆忙忙退下,李缄回身找了换洗的衣衫,朝云稚示意之后,绕到了屏风后。

不算大的房间突然就安静下来,只有李缄脱掉衣衫时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就是投洗布巾的声音。

云稚安静地坐在圈椅上,听着这些细碎的声音,在这一瞬,竟觉得内心格外的平静。

他没有想今日在宫中的种种经历,也没想方才在街巷里和郑家那位小公子的波折,更没想方才换药那一瞬间自己内心的波澜。

只是这么静静坐着,脑海中是空白的一片,却是格外的闲适与轻松。

直到敲门声打断了这种闲适。

李缄匆忙从屏风后探头出来:“什么事?”

“公子,王爷回府了,叫你待会过去。”门外的小厮回道。

李缄有一瞬的迟疑:“告诉王爷我有客人,晚些时候过去。”

小厮得了令,匆忙离去。

“你不怕有紧要的事耽搁了?”

云稚抬头,看着从屏风后探出半个身子的人。

方才跑了太久,李缄身上沾了不少的汗,拿湿布巾擦洗过后,只套了件中衣,还没来得及系衣带,露出大半个身子和上面斑驳着的虽然已经很陈旧,却依然醒目的伤痕。

“王爷那个人,若是有紧要的事,就不会只让一个小厮随便来传句话。”

李缄一边回答,一边系身上的衣带,察觉到云稚的沉默,忍不住抬起头,发现对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也跟着低头看了一眼,而后满不在意地笑了一声:“我之前和你说过,那日将李贵一把火烧了而不是扔到山野里喂狼已经算是日行一善。”

他说完话,随手系上了衣带,人缩回屏风后去穿外袍,只留下一道影影绰绰的影子印在屏风之上。

云稚抬眼看着那道人影,沉默了一会突然道:“你当年被李府送走的时候多大?”

“五岁,还是六岁?”李缄的声音从屏风后传了出来,“时间太久了,记不清了。”

云稚皱了皱眉:“那……李徊当年为什么要送你走?”

“因为他将我养到五六岁之后,突然发现,我不是他们李家的种。”

李缄说着话,从屏风后绕了出来。他换了一身浅色的袍衫,虽然前额还包扎着,依然难掩清俊风流。

他朝云稚歪了歪头:“先不说那个晦气的人了,走,我请你去喝茶。”

作者有话说:

从此以后他们俩在郑小公子眼里可以算得上是都城恶霸了「不是」。

存稿到今天是彻底烧完了,所以过几天我可能要把每天更新时间挪到晚上了,希望大家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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