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未料他会突然问这个,心念怀转,这也好,这事说得越随意,怕是越能取信于赵祯,于是他答道:“陛下,微臣岂敢埋怨陛下,其实臣一直觉得陛下赐我个同进士,已是臣莫大的荣耀了。只是,这还不是因为王拱辰有事没事,天天纠着臣就弹劾臣嘛,臣就纳闷了,臣跟他王拱辰无冤无仇的,没招他惹他,他应该没有理由这么针对微臣才对呀!
臣前思后想,最后猜出症结所在,王拱辰他是状元出身,臣是同进士出身,可臣偏偏还比他这个状元郎还得陛下信任,想来王状元心里必定不是滋味了,因此怎么看臣都不顺眼,便天天纠住臣就弹劾!
他王拱辰怎么就这般看不起臣这个同进士呢?臣又琢磨了,人家一甲不是状元就是探花,特别是这个探花,听着就舒坦……呃,二甲是进士及第,臣这三甲同进士嘛!在进士前面加个同字,臣左思右想,这‘同’字的意思大概就是说,臣这模样,长得跟进士几乎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是……臣没敢往下想,总之就和夏竦家这侍女临摹的字帖一样,几乎同石介的手书一样,但是——它毕竟不是石介手书。”
赵祯听了他这一翻长篇大论,早就忍不住笑个不停,今天满心的烦恼竟消解了不少,他正了正神色才对许清道:“以子澄之才,便是赐个状元也不为过,是当初朕草率了些,子澄莫往心里去!”
许清呵呵一笑答道:“陛下言重了,其实若不是王拱辰这么天天弹劾臣,臣才不会留意什么出身呢,自古以来为相者,有几人是状元?真考了个状元,往往还容易象王拱辰那样,为名声所累。”
赵祯见他三句不离王拱辰,估计他真被王拱辰弹劾得满腹‘幽怨’了,又不觉感到好笑,许清知道火候到了,话锋又一转道:“陛下,咱们言归正传,臣当时听了那个马胜的话,还在纳闷着,这第三,石介曾撰文大骂过夏竦,俩人如今便象仇寇一般,这夏竦的侍女怎么还拿石介的字帖来临摹呢?
臣感觉这其中必有隐情,好奇心驱使之下,臣于是出些银钱给马胜,让他想法弄两张那侍女临摹的字帖出来给臣,陛下,这就是这两张字帖的由来。”
赵祯听了久久不语,许清说的有名有姓,而且出于对许清了解,赵祯对此事已经大部分相信了。
许清趁热打铁道:“还有一件事让臣费解,首先,那封信上谋划之事,石介不当面找富弼商议,而用书信来行文,这本身就不合情理,再者,如果那封信真是石介写给富枢密的,难道石介不知道这封信的重要性,怎么会轻易落到夏竦手上呢?
陛下,朝中改革如今进行得如火如荼,不久前石介还撰文大赞陛下是千古难得的圣君,石介此人咱们都了解,个性刚直,从来都是不阿强权,夏竦原任枢密使时,他一样敢撰文当众大骂,这样的人,倒真不象是表面说一套,背后做一套的人。
陛下,若将现在朝中大臣划分一下的话,大概可分为改革派与反对派,臣也不晦言,若这么划分的话,臣则属于改革派,王拱辰则无疑属于反对派,而石介呢,无疑也是支持改革的,现在王拱辰因依仗权势谋夺他人田产,眼看被查出,细论起来,这形势对改革派而言正是一片大好,加上陛下您现在是支持革新的,石介有必要在这时谋划逼陛下您退位吗?
这封信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在王拱辰危在旦夕之时来了,而且还是夏竦拿出来的,而夏竦跟王拱辰……”
许清的分析并不算太精辟,也没有太多的大道理,倒象是和赵祯在聊家常,赵祯一边听,手指下意思在桌上轻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