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愣着干什么?请他进来啊!”
揆叙也步入中年了,面上一团和气,就像他那个外宽内忌的爹。索额图腹诽完毕,还要作慈祥长者状:“还要你跑一趟啊!你阿玛还好么?”
咦?这老头儿看着像是真病了,鞭炮呢?要是他死了,我回去绕着四九城放三天炮仗!揆叙口不对心地关切:“老大人怎地如此消瘦了?”
索额图看得出揆叙并不是真心,这会儿却没心情跟他计较。长年的条件反射下来,倒是让索额图在面对明珠一系的时候恢复了一些战斗力,没有放任自己的情绪焦灼下去。打起精神与揆叙周旋:“上了年纪了,就是这样。你阿玛身子如何了?说来我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别跟我似的再病着了。朝中可以少了索额图,可少不了明珠啊。”
“您过誉了。朝中也不能没了您,您可得宽心安养,早些儿好了才成。”
一来一往,明讥暗讽,都说得无趣了。在索额图又咳嗽了两回之后,揆叙无聊地告辞了。
接着,一些碍于情面的人也来了。探病也是有讲究的,主人家见的人也是按照一定顺序排的。先亲后疏,先尊后卑。索额图这回要用一副病容把裹乱的都给打发了,然后再召集自己一伙核心成员,讨论一下对策。
不幸的是,这一过程又被打断了。这回来的是他的女儿、女婿,他不能不见。伊桑阿与他同为大学士,却不是铁杆的索党成员。索额图现在却需要女婿的支持,不能把他与寻常小官一样拦到门外。
不意外地,伊桑阿一见他也是一脸被驴踢了的表情。索额图想吐血,一个两个摆着张傻脸,怎么我就不能病啊?!还得耐着性子让女儿、女婿嘘寒问暖一番。乌云珠比较感性,面对病体虚弱的老父,充分发挥了其性别特点:“阿玛!您怎么能不顾惜身体呢?……”
索额图好比被念了紧箍咒的孙猴子,头疼欲裂,有气无力地对乌云珠道:“是人都有生老病死,我都这把年纪了,还不许病一病么?”
这才把乌云珠说得安静了。乌云珠还没走,心裕、法保两个又来了,乌云珠见过叔父,才去与母亲佟佳氏说话,终于放过了索额图。
上述三拔人已经代表了非索党成员常有的立场。索额图应付完了他们,该开始处理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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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党核心会议召开,还是常端议事情的那几个人,干巴老头、方脸男子等等人都在。按照惯例,这些人的消息很大一部分来自于索额图。
索额图有气无力地说了胤礽的表现,众人听得惊呆了。干巴老头大惊失色:“这样好的机会,太子爷为何——”
方脸男子关心得比较实际:“折子烧了?!!”看到索额图点头之后,他开始张牙舞爪,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里面费了咱们多少功夫?为了叫那几个刺儿头联署,耗了这几个月,他们才不甘不愿地签了。要是事成还好,他们顾及太子之势,还不敢生事。现在……我真怕他们会反咬一口。”
你们在开玩笑?难道不知道,已经有密折递到康熙案头了么?想拉拢他的人,人家还怕康熙知道呢,签完名就把事儿给上报了。这会儿,康熙爷正在生气呢,原因是其中一封里明明确确地说到了‘威吓奴才:汝竟不惧翌日有所报’?
当时的原话是:“这件大事若成,索相必是念着你的好的,太子也那里也会知道。若是……日后可就不好说了。”
当然,在索府的这几个人还不知道。索额图还在生气:“方才揆叙还来了,这小子,去年自二等侍卫授翰林院侍读,充日讲起居注官。什么是起居注官?!那是日日在皇上跟前晃悠的人!咱们这位太子爷,怎么就觉不出味儿呢?明珠一家得了这便宜,怎么会没有动作?怎么会消息不灵?咱们不得趁他们没站稳脚跟先抢一步把事情砸实了么?”
干巴老头自我安慰道:“会不会是这样——”拖长了调子,想卖个关子,险些被众人用目光杀死,只能说,“古来还有‘三请三让’之说,这个……”
“屁!”索额图来了精神,“他……让我致仕。”
啊?!真正的惊呆了。
跟明珠置了气,还能想法子找回场子。叫康熙给抹了,还能静等机会。被太子给捶了,只能忍了。太子,才是他们的底牌,尤其是在与明珠斗的时候。索额图已经把大阿哥得罪死了,在康熙那里也不受待见了,他只能顺着太子的意思。可实在是不甘心呐!还想挣扎啊!不然他就不会‘病遁’了。
“这……不是真的?太子爷一向倚仗着您的。”
“难不成有小人在太子爷耳边下舌头?”
“太子爷有什么苦衷么?”
七嘴八舌地乱猜。
干巴老头温代一拍脑门儿:“是不是石家?这还没成大事儿呢,就开始窝里放横炮!联署的时候就没他们!”
方脸男子道:“太孙是他们家的外孙,从中作梗有他们什么好?”
众人哑然。
干巴老头最后出了馊主意:“横竖索相是病了,不如多病一阵子,兴许……太子爷自己就想通了呢,我看,咱们还是得备着第二封上疏才是。索相也不必焦心,太子爷许就是作势呢。”他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