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茗缓了一口气,“我已经被你的这些大道理弄得头晕了,既然听不懂,只好去看,我只看到自从紫薇遇到这个小燕子,就灾祸不断,爹被人‘借’了,身份被人抢了,蜗居于奴才家里,身份不明,朝不保夕,连被人明媒正娶都做不到。好不容易进了宫,东西被砸了、人又三番五次地受伤。经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们一家还要去‘原谅’,永琪,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了吗?”
跟他们说话真是费脑子!钟茗才不想跟永琪说这么多话,她只想在老佛爷、乾隆面前表明一下立场,然后把小燕子关起来,让她别那么闹腾就行了。钟茗也受不了小燕子这样闹了,她有点儿骑虎难下,虽然想过让小燕子拖令妃的后腿,可小燕子再这么闹下去,迟早小命不保。钟茗不喜欢小燕子,可也不想让她被乾隆给卡嚓了,不管怎么说,钟茗还没有把草菅人命当成家常便饭的习惯,也还不能够坦然下手去做,关起来正好,等事情冷了下来,还是“天高任鸟飞”比较适合她。
“皇后娘娘,你不是也挺会说的么?!”小燕子突然间冒出了这么一句,“令妃娘娘就不会这样说话!”
钟茗一个倒噎。乾隆的眼睛眯了起来,钟茗深吸一口气,你爱怎么死怎么死吧!又不是我教你进宫‘借’爹的!
钟茗不去看小燕子:“小凌子!既还珠格格说了,咱们先办这个,你给我滚去太医院!把院判、提点给我拎过来!我倒要看看,他们的脑子是不是糊了!平安脉是怎么请的!居然让怀孕的宫妃着凉发烧了还不知道!让他们三日一请平安脉,谁给他们的胆子,当我说的话是耳旁风么?!!!居然让令妃病了,还要咱们还珠格格到宝月楼去请旨安抚!”
一面吩咐,一面捏着两手汗,用余光看向乾隆,生怕他再抽风了。虽然乾隆之前已经日趋正常,可是自从见到含香,他又有一点抽回原样的兆头了。不想乾隆这二次抽风,抽的对象是含香,令妃早被他抛到脑后,要不是小燕子闹这一场,他根本想不起令妃来,事实上乾隆早就没有令妃一不痛快就迁怒皇后很久了。乾隆不是傻子,即使在抽风期,也还是有些聪明的因子存在的,只要不放任他被“感动”,他的思维还算正常,此时乾隆心里也有些疑了事情怎么就这么巧了?太医院的平安脉怎么就诊不出毛病来了?
老佛爷怒了
老佛爷这么一说,乾隆也生气了,原来小燕子闹事,还有这么一个原因啊?这两个人一听小燕子的口气,更是坐实了令妃‘怨望’了,把小燕子做的事与令妃算作一堆,叠加的结果是气上加气。乾隆尤其羞恼,他连含香的边儿还没沾到呢,就被小燕子如此抨击,自己心里觉得下不来台。金锁被老佛爷一发作,吓得呐呐不敢言。老佛爷冷道:“还有什么,你一并说了罢!你只是学话,又不是你自己说的,怕什么?!”
金锁壮着胆子,接着往下学。期间当然要突然出一下紫薇急着宣太医,而令妃就是不松口,小燕子一个劲儿地怪皇帝、怪香妃。金锁脑子里还记着刚才室内紫薇的喃喃自语:“我被骗了……居然、居然一开始还觉得她孤单的样子像我娘,我还同情她……延禧宫,闻到满屋子的药味儿,大家就会觉得她是真的病了,觉得她可怜……一面熬着药一面说不敢乱吃药又说没宣太医,没宣太医敢‘乱’煎药么?……平安脉、果然有平安脉的……我也诊过好多次平安脉的,没想到我怀疑的是真的……怀孕的妃子,怎么可能不被照顾好嘛……她根本就很好,宫女说,她只是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因为含香……小燕子就去找含香的麻烦了……他去宝月楼都来不及了……皇额娘自己有儿子了,永琪那么讨皇阿玛喜欢,令妃娘娘就是生了孩子又能怎么样呢?又不一定是阿哥……皇额娘怎会在这个时候苛待她、既落下话柄又不讨好呢?……太可怕了……能从一个宫女当到皇妃,还生了好几个孩子,还那么得宠,多么难走的一条路啊,都让她走到了现在……”
有小燕子在的地方,就别想安静,她不但自己闹腾,还有本事把所有人的火气都挑起来,谁跟她在一起说话都能把声音扬个八度、脾气暴躁上十分。钟茗本不是受气包的习性,这些日子以来憋着气没发作过什么,正好挑了个突破口,外间的言辞激烈紫薇和金锁听得真真的。
但是钟茗只让金锁叙述事情,金锁当然不敢多言其他,但是语气里就不免就带上了一点感情-色彩,脑子也开窍了,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把紫薇的怀疑给说了出来:“老佛爷、皇上、皇后娘娘,格格一面追还珠格格,还一面自责的,说是令妃娘娘没宣太医就在宫里煎药,她还怀着身子呢,怎么能乱煎药呢?”敢拉我家格格下水?我阴不死你!
关于煎药的问题,如此颠三倒四杂夹不清,老佛爷和乾隆要是再看不出端倪来,那这两位的脑子就是真的抽了!两人都生气了,后宫里最常见的就是这样争宠的事儿,可最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也是这样的事儿。
老佛爷被令妃背后编排,话说得比直接说老佛爷刻毒都让人难以辩解。直接说老佛爷不好,老佛爷还能反问一句“我哪里不好了?”可令妃的话,已经给老佛爷扣好了个帽子,大小正好、严丝合缝的,老佛爷只能对她好,一对她不好,否则就是印证了那句‘又要说我引人注意了’让老佛爷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乾隆正在温柔乡里跟含香磨着呢,被小燕子给冲了,原因是令妃觉得自己受了委屈!这就是搁宫外头,老婆怀孕了,还要主动给老公张罗个通房的,你令妃一小老婆,怀了孕,朕就得当和尚啊?!皇后都没说什么,就数着你厉害了是吧?
恰在此时,太医院的提点、院判来了,两个人还揣着一本册子,这就是平安脉案了。太医院职位最高的是提点,下有左、右两个院判,这三个人都不傻,见来的是皇后身边的人,却是召他们去慈宁宫,觉得事情复杂了。三个人借整理脉案的机会暗中交换了一下意见,不知道水深水浅,干脆据实以报,证据都带来了,你们爱怎么斗怎么斗,别拿咱们当炮灰,咱们要努力当个老实的布景板。
一进来先拜倒,说明情况,提点圆滑,说带了左院判来,右院判已经去了延禧宫了。又把脉方一一解释,大家都知道一点中医知识,却听不懂太专业的寸关浮滞一类的东西,老佛爷干脆发问:“说明白一点儿,令妃到底是什么毛病!”
明白一点儿就是说,令妃的身体一直很好,当然,孕妇还是要注意保养的,一会儿可以开一点调理的药方喝着。这也是留有余地的做法,万一令妃真的病了,那也有回旋的余地,可以把治病的方子说成是调理的方子,闷声不响把病治了。总之,问题不能出在太医院,最好是悄没声的把事情抹平了。
老佛爷这才道:“我就觉得奇怪了,她还没到生产的日子,日日要来给我请安的,怎么昨儿在这儿还有说有笑的,今儿就‘病了好几天,头晕吃不下东西’了?我怎么就一点征兆都没看出来,原来我真的是老眼昏花的会冤枉人的了,”又冷笑着看小燕子,“我只知道为臣当忠君,竟不知道,做了皇帝了,还要忠于一个妃子了!什么叫‘对令妃不忠’?嗯?!哦,纳了含香就是对令妃不忠了?原来我生养了五十年的儿子,是要对个奴才尽忠的!原来一个妃子竟有如此大权!”看向钟茗,“听听,咱们娘儿俩是碍着人家的事儿了,尽早的,带上永琪和十格格,还有纯贵妃、舒贵妃她们,还有那些妃妃嫔嫔的,咱们一块儿滚回盛京给太祖太宗守灵罢!咱们也快别担心皇帝冷了饿了不舒服了,我要留下来,又要说人‘引人注意’了,你要留下来,皇上又要对令妃不忠了!!”
乾隆的脸色更加阴晦了,他是宠令妃,也会忽视一下其他妃嫔,原来还会忽视一下皇后,可是一听老佛爷的推论,令妃这是把自己给圈到她的名下了啊!脖子上被挂了个名牌儿,乾隆怎么可能忍得住?!钟茗闻到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息,连忙安慰老佛爷:“您消消气,不过是还珠格格自己理解错了,她那个脑子,那个曲解的本事大家都知道的……”
小燕子一听钟茗又说她的坏话,一扬脖子又要说话,被永琪眼明手快地拉了回来。
“错什么错?这可是金锁说的,小燕子承认的!她令妃没心情吃饭是为了什么?你是皇后,尚且要大度,原来妃子是能撒泼浑闹的!你这个皇后当的,可真没滋味!”老佛爷觉得自己被令妃编排了,而令妃又是乾隆宠妃乾隆几次欲晋她的位,可见是个在乾隆心里有份量的人。太后靠的就是皇帝,万一被这个宠给离间了母子情份,那老佛爷就可以自挂东南枝了,枕头风的威力,老佛爷万不会忽视。因此,老佛爷这回是必得把令妃打到尘埃不肯休了。或曰:佛有普渡船,佛有降魔杵。老佛爷平日慈祥,是因为根本不用她动怒,何苦不当个好人呢?现在有人要铲她的命-根子,她当然要奋起,到底是在后宫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又有着皇太后的身份,说话可比钟茗尖锐多了。
乾隆咳嗽了一下,有点尴尬,觉得有点对不起皇后,转眼看去只见钟茗眼观鼻、鼻观心,低头不语。容嬷嬷等坤宁宫的人一脸义愤,桂嬷嬷等慈宁宫人互相使个眼色,她们也听懂了老佛爷的暗指猜到了令妃的意思,心中也是不平。容嬷嬷与桂嬷嬷的视线对上了,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