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前厅,卢氏坐于主位之上,覃倌稳坐客座首座,身旁是妻子钟氏及女儿覃如意。
覃家人对面,则坐着淡雅洒脱的苏北顾,——在苏覃两家人都面面相觑,气氛日趋尴尬的时刻,唯有她一人事不关己般闲适地烹煮着茶。这让在座之人都极为别扭,好像他们今日不是来处理苏南城逃婚的后续,而是来开品茶大会的。
倒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别扭,比如覃如意就一直盯着苏北顾的动作,好像在认真学习对方的烹茶技艺。
“咳!”覃倌用力咳了一下,试图把话题挑起。
烹煮好茶的苏北顾自顾自地倒了四杯茶,让小婢女给覃家三口端过去,卢氏那杯茶则由她亲自端去。
茶香钻入鼻中,饶是不懂品茶的覃倌也下意识抿了口茶。这一品,刚才的剑拔弩张就都消弭于无形之中。
覃倌仿佛是冷静了下来,知道一味地指责卢氏也毫无意义,便沉声道:“后天便要迎亲了,所有的请帖都已经发派了出去,成亲的一应物件、酒席也已经备好,怎可说延期便延期?”
卢氏自然清楚,毕竟苏家也是奔着婚礼能如期举行去准备的。苏南城逃婚甚至都没有跟她商量一下,他留下一封家书就溜了,若不是心中有鬼,怎会连当面告知她的勇气都没有?
可苏南城已经逃了婚,除了延期,便只有取消婚约了。
但扪心自问,卢氏真的想取消婚约吗?
这些年覃家没有主动提过,可卢氏并没有忘记苏家欠覃家的那些债。
虽说苏南城已经得到了她爹曾经的官职,但这是个没什么油水的官,俸禄勉强够一家三口生活,要想过上富足的生活,还是得靠经营家业田产。
苏家曾经也很富足,可苏登是个没什么合理消费观念的人,他花钱大手大脚,入不敷出的情况下,家产一点点地缩水。
而他娶的卢氏出嫁前是家中幼女,自幼就没跟长辈学过管账,以至于婚后她不仅无法约束苏登挥霍无度的行为,也没法把家产打理得井井有条。
没有经过正确的引导,苏南城将他爹的坏习惯学了个七七八八:他的俸禄都被他挥霍一空,有时候还会向家里要钱,所以这么些年,苏家不仅无法还清所有债务,反而还过得越发拮据。
如果苏南城光明正大地悔婚,那覃家必然是要加倍讨回这笔债的。
苏家负担不起。
加上覃如意还有一笔不菲的嫁妆,她若嫁进门,那必能让苏家的日子宽裕一些。
若说这只是苏家一厢情愿的想法,那覃家又是怎么想的呢?
和卢氏的想法一致的是,覃家也不愿意取消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