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下)

苏北顾不知道自己被钟氏摆了一道,她在回苏家的路上给覃如意拿了块巾帕擦泪,道:“我记得前天你们到苏家商讨婚事时,覃伯父特意提了你婚后还会回家帮忙画棺,也就是说你可以经常回家。覃伯父与伯母也不会因为你成婚了就与你形同陌路,你为何还要难过呢?”

覃如意婚后会回覃家帮忙画棺这事确实已经跟卢氏商议过了,后者本来不是很愿意自己的儿媳妇婚后还常回娘家帮忙,可那会儿苏南城逃婚,苏家理亏,卢氏在覃家面前矮了一头,就在这事上做出了让步。

当然,卢氏也提出了要求,覃如意毕竟已经是苏家的新妇,不能总是回家,否则别人要说闲话。被人知道她的工作,苏家的颜面也有损,因而她每天只能回家两个时辰。

覃如意道:“这不一样。出嫁女与在室女的身份给人的心理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将来你出嫁了,你就会明白这种心情了。”

苏北顾直白地回答她:“我是出家之人,我不会成亲,所以你的心情我大概是没法感同身受了。”

“你可以还俗,而且等你遇到让你心动的人时,你或许会改变主意。”

“不可能,这世间没有我看得上的男子。”

苏北顾这话有些狂傲,但她说的是心里话。见过了修仙界太多惊才绝艳的修士后,这凡世间能让她动心的男子还真的不存在。

本以为覃如意会笑话她口气太大,孰料她调侃似的问:“男子看不上,那女子呢?”

苏北顾险些从驴背上摔下来,她扭头看向驴车的小窗口,刚好覃如意的团扇微微下滑,只遮住了鼻子以下部位,而那双明亮的大眼正目光灼灼地望了过来。

苏北顾读不懂她的情绪,笑了笑:“阿覃姐姐这个问题真是……”

仿佛是陷入了沉思,苏北顾越说声音越轻。

覃如意没能等来苏北顾的答案,因为苏家到了。

爆竹声响起,乐官们鼓足了劲敲锣打鼓,苏家门前顿时锣鼓喧天。

苏北顾与覃如意执手跨过火盆,沿着地上铺的青布,走进了苏南城与覃如意的婚房内。

接下来一切闹洞房的仪式都简化了下来,而且苏北顾的身体不适合饮酒,给宾客敬酒的环节则由苏氏族内的长辈代为完成。

最后在“合髻”这个环节,卢氏与苏北顾产生了小小的分歧:前者认为她应该按照仪式,代替苏南城剪下一绺发丝跟覃如意的发丝绾在一起;后者认为她一旦这么做了,那这婚礼就彻底成了她与覃如意的了。

卢氏经她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点道理,转而纠结别的:“这个可以算了,可‘交杯酒’总是得喝的。”

覃如意提醒道:“阿姑,阿苏妹妹不是身子不好,不能喝酒吗?”

“以茶代酒就行。”

喜娘麻溜地将二人的酒换成了茶水。这个仪式需要双方先各自喝半盏,再互相交换来喝。

苏北顾是第一次与人凑得这么近,近得她能看见覃如意的眉毛修剪后留下的痕迹;近得她能看清楚覃如意瞳孔的纹理,还有眼底藏不住的疲倦。

这一看,覃如意还没怎么样,苏北顾倒是先把自己看不自在了。

覃如意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便悄声道:“别人赋予这盏酒的含义是夫妻一体,从另一个角度想,也能是祝福我们往后关系融洽、亲如姐妹,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