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嫔有话要朕吩咐你。”静谧的殿阁内,弘历突然开口,他向傅恒解释了皇后的死因,更道,“你的妻子一天一夜没睡,当时本该是令嫔陪伴皇后,但太后突然把她叫去,只能留下你的妻子陪在皇后身边。她是累坏了才会睡着,那样的事谁也不愿发生,但她一直自责一直无法释怀。令嫔要朕告诉你,眼下只有你能开解她。”
傅恒躬身道:“多谢皇上和令嫔娘娘体恤,还请皇上与娘娘节哀。”
弘历怔怔地望着他,片刻后才问:“傅恒,你恨不恨朕?”
傅恒微微皱眉,摇头道:“世上,无人比皇上更痛,臣为何要恨皇上,君为臣纲,这也是皇后娘娘要臣铭记一生的事。臣还会继续为皇上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弘历大叹:“不要说生死这样严重,朕对皇后最好的悼念,就是让你们富察家继续眼前的富贵荣华,你要凭本事让朕来扶持你,朕愿看到富察家一门朱紫出将入相,不辜负皇后生前所愿。”
离开长春宫,富察家的人知道他已经先进城,就来接他回大宅议事,可傅恒却说要先回自己的家里,他已经知道如茵病倒了,眼下他心中依旧闷着一口气无处纾解,皇帝的那些话,他听过则已,根本没放在心上,现在再来追究皇帝到底对不对得起他的姐姐,已经毫无意义。
他依旧一人一马往家里来,从前每每回家,不论是外差归来还是寻常下朝,如茵都会满身朝气地等待她,温暖的笑容,贴心的话语,是傅恒最大的安慰。于是但凡有一天如茵不等她,那一定是出了事,而今天,不只是妻子不等她,傅恒感觉到整个家里毫无生气。
福灵安照旧在宫里上学,福隆安跟着乳母来见过父亲,他把儿子抱起来,可几个月不见,福隆安似乎不认得了,大概是经历了战火的父亲更多了几分沧桑,或是身心陷在悲痛里的人散发出让人不安的气息,福隆安很快就哭着要乳母抱,不愿在父亲的怀里。
傅恒苦笑,把孩子还给了乳母,乳母怯生生地说:“大人可算回来了,您快去看看福晋吧,福晋每天以泪洗面,实在可怜极了。”
傅恒却把下人叫来,吩咐:“我要沐浴更衣,你们去准备饭菜,做些福晋克化得动的吃食,送到房里来。”
如此傅恒没有立刻去见妻子,他脱下了苍白的缟素,换下里头扑满的衣衫,洗了澡梳了头,将胡渣剃净,再出现到下人眼前时,已清清爽爽神采奕奕。
如茵早就知道丈夫归来,可听说他沐浴更衣,而不是急着来见自己,心中忐忑不安,从前可是满身尘土地就来找她,今天这样反常,是不是他已经知道那天的事,是不是丈夫在责怪自己害了皇后。
可当他看到丈夫,看到傅恒二话不说便走上前将她抱在怀里,焦虑了半个月的人,终于放声大哭:“你怎么才回来,你怎么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