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茵道:“这会儿不说你弟弟的事,福灵安你要记着,宫里人的嘴,能把死人说活了把活人说死了,任何事任何话都要小心谨慎。你阿玛冒死救出令贵妃,可转身就能有人泼脏水。额娘昨晚是心疼你阿玛,是担心他的安危,才气急了和他吵架,可你若说出去让别人知道,就该有人胡思乱想了。千万记着,对五阿哥说的每句话,你都要掂量轻重。他的兄弟姓爱新觉罗,不是富察。”
福灵安凝视着母亲,半晌后才道:“额娘,其实我早就明白,我跟着五阿哥,不是扶持他,而是、而是监视他。只是这么多年,五阿哥当真把儿子当兄弟看待,对他来说,姓爱新觉罗的兄弟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和我也没什么差别。额娘,我只希望将来,五阿哥他……”
“没有人会要害五阿哥,可是想害我们富察家,就多了去了。”如茵握起儿子的手道,“这不难抉择,额娘和阿玛也不会逼你做什么事。”
福灵安镇定下来,点头道:“儿子明白。”
夕阳落下,夜色渐浓,圆明园中依旧没能散尽的焦灼气息里,回荡着侍卫巡逻时铠甲兵器发出的声响,分明是初夏时节,却冷冰冰的让人不自觉战栗。据说刺客大部分已经死了,抓了少数几个在拷问,他们是运输赛龙舟的船只时混入圆明园的,十来个人有备而来,先放火烧了九州清晏,分散人力,再潜伏进韶景轩,等着皇帝送死。
可天命之子,岂能轻易受损,皇帝逃过了一劫,他心爱的女人也安然无损。
红颜已经能下地了,陪着孩子们吃晚膳,她只是胳膊上被烫伤了片,腿上有几处淤青,其他便是受到惊吓,说不清道不尽的恐惧。但此刻,她正坐在镜台前梳妆,打扮得周正体面,扶着樱桃的手,踩着汉白玉做鞋底的鞋子往门前走,如今的魏红颜,举手投足都是尊贵,而她此刻要去的地方,更要端正自己的身份和姿态。
凝春堂门外,四阿哥已经跪了一下午,华嬷嬷来劝他先回去,但四阿哥坚持要见皇帝,嬷嬷起身看到贵妃的轿子来了,忙迎上来搀扶红颜落轿,说着:“娘娘怎么来了,您该歇着才是。”
“不来看一眼皇上,我心里不安,看一眼我就走,嬷嬷您别拦着我。”红颜和气地笑着,抬眼见四阿哥跪在那里,她已经听说了,因端午节的关防都在四阿哥手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难辞其咎,今天所有的事被其他人接手过去,他就一直在这里席蒿待罪,想求见父亲。
红颜走到四阿哥身边,两人目光对视,她还记得当日四阿哥带着永瑆向舒妃认错时,用害怕的眼神看着自己,但此刻一天一夜未免的大男人,眼神憔悴沧桑,才二十多岁的人,好像一夜之间就变老了。而这孩子从小心事就重,早早没了额娘,他自己不担待,谁来帮他。
“我劝皇上见你一面,若是劝不得,你先回去吧。”红颜道,“难道在这里逼迫皇上就不是错了?皇上现在一定还在震惊中,想的该是谁要刺杀他,而不是如何惩罚你的过失,你这样跪在这里,不是叫皇阿玛难堪吗?永珹,若是皇上不见你,就先回去,你的福晋和孩子们,都还等着你呢。”
四阿哥眼含热泪,朝红颜叩首一拜,点头答应了。
华嬷嬷搀扶红颜往里头去,红颜要径直去皇帝的屋子,听说太后此刻正歇着,她便央求嬷嬷替自己去禀告一声,等她见过皇帝再去见太后。华嬷嬷换了樱桃,为红颜之路后,就回太后身边去,也不知道太后如何看待令贵妃突然跑来,指不定又要看不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