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腊月,总是热热闹闹预备过年,如今每逢年末,岚琪都会在心底生出惆怅,只怕近些年里,她都不能淡忘太皇太后去世的悲伤,到今年,太皇太后故世三年整,因皇帝一早决定带太子前往谒陵,行太皇太后三年祭礼,宫内无须准备,且妃嫔不想随,岚琪便只在永和宫内默默祭奠,没有为此忙碌太多的事。
皇帝与太子需前后五日方能回京,宫内封印礼也一并免了,预定腊月二十八回銮,之后照旧侍奉太后庆贺除夕元旦,着荣妃与岚琪好生督办宴席,将在元旦于乾清宫摆宴,一并犒赏噶尔丹之战中有功劳的将领。如此皇帝虽四五日不在宫闱,岚琪和荣妃却一刻不得闲,尽心尽力督促内务府做好一切准备。
太皇太后忌日,宫内妃嫔并二品以上命妇随太后在英华殿行礼,因皇帝与太子谒陵大祭,宫内无须太过铺张,尽到心意后便散了,裕亲王福晋却得宫女传话,说德妃娘娘请她到永和宫坐坐。
福晋先到永和宫,几个小侄儿围着她亲热地嬉闹,德妃则随太后回宁寿宫未归,等她与孩子们玩得高兴时,岚琪才赶回来,见裕亲王福晋逗着十四阿哥笑得花儿似的,欢喜地说:“胤禵这样喜欢大伯母,这就跟大伯母回家去,给大伯母做儿子可好。”
十四阿哥却跑来抱着额娘的腿说:“我哪儿也不去,我是额娘的儿子。”
裕亲王福晋笑道:“现在的孩子都机灵着呢,哪儿像咱们那会儿,给块糖吃就跟着走了。”
“可不是,一个个古灵精怪的。”岚琪挽着儿子与福晋一道往暖阁里去,隔着案几分坐,孩子们缠了几句便让乳母领走,他们才走开,环春和紫玉就捧来一只硕大的盒子,福晋一看就知道德妃要给她东西,客气道:“娘娘又是得了什么宝贝,赏我来开开眼?”
岚琪让环春打开,便见丝缎上卧了一樽天蓝釉的双耳圆肚瓶,福晋眼前一亮,岚琪笑道:“不知嫂嫂家里陪嫁是什么式样的,皇上说天蓝釉难得,统共没几只,我要来这一只就想着要留给嫂嫂拿回去,嫂嫂瞧瞧,这可不是王爷拿来忽悠你的雨过天青釉。”
一面说着,环春捧来永和宫里摆的天青釉的圆盘,两相对比果然有细微的差别,环春笑着说:“皇上之前赏赐了娘娘一只长颈瓶,娘娘不敢把皇上赏赐的送给您,就特地又问皇上要来一只,惦记着给福晋带回去摆着玩呢。”
裕亲王福晋摩挲了几下,啧啧道:“真真是德妃娘娘才能要来的,这个釉色极难的,莫说一年出不了几个,往往几年不得也是常有的,娘娘这份赏赐太贵重,臣妾可不敢要。”
“嫂嫂既然喜欢,不过是个摆件而已,我也是借花献佛,到底是皇上的心意。”岚琪拉了裕亲王福晋坐下,和气地说,“今年从太子四月里纳侧福晋起,宫里宫外连轴转着谁也没得闲,七八月里又打仗,再等王爷归来,还闹出那样的事,咱们女人家是不能干涉朝政的,可关起门来兄弟间的家事还能说得,万岁爷常与我说,他最在乎兄弟几个,可这次的事弄得多少有些尴尬,就怕嫂嫂心里过不去,要有怨怼。”
福晋急得起身道:“娘娘这话折煞臣妾,臣妾怎敢对皇上有怨怼,早先、早先在宁寿宫和太后诉苦,也是那会儿太害怕,不知道事情会闹到什么地步,如今看皇上与王爷一如既往的和睦,臣妾也就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