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官场都是聪明,大家自然知道他将案子揽到宛平县衙的心思,而一个想要包庇恶人的宛平县丞还能有什么前程呢?
林晧然不愿多费口舌,对着林福摆了摆手,便是转身离开了这里。
宛平县衙的捕快很是识趣地上前,将尿了裤子的张大善直接戴上了枷锁,已然是要将人送回宛平县衙进行审判。
吴秋雨和花映容一起从大觉寺走了出来,跟着恰好跟走过来的兄妹汇合,一家人便是浩浩荡荡地返回北京城。
在回去的路上,林晧然心里却是一直沉甸甸的。
早在广东做官之时,他便意识到高利贷的危害,这是社会动荡的一大祸根,甚至是一个王朝症结的主要因素。
只是他进一步了解之后,当时便知道这个顽疾不能触碰。这并不是一家一户在放贷,而是整个天下的官绅阶层都在放贷,而放贷的人已然还包括着当朝的首辅。
去年查抄严嵩的家产之时,除了从严府抄得二百万两窑银外,其实还有严家借贷给当地百姓的十几万两“债银”。
徐阶能够在富庶的东南坐拥几十万亩良田,亦不是仅仅贪污就能够达成的,恐怕同样是参与到地方的放贷之中。
人通常都是自私的,虽然大明已经废除了奴隶制,但他们通过田地和债务牢牢地控制着当地的百姓为他们创造财富。
像现在明面是张大善在放贷,但工部右侍郎张守直恐怕才是那位真正的幕后之人,亦是高利贷的最大受益者。
正是知道高利贷牵涉到朝廷的高官,林晧然当时便知道高利贷得事情不能轻易触碰,而联合钱庄这些年的发展亦是小心翼翼。
其实这个问题早就被有识之人意识到,著名的改革家王安石便以此为基础,提出了鼎鼎大名的“青苗法”。
诸路以见存常平、广惠仓的一千五百万石钱各为本,如是粮谷,即与转运司兑换成现钱,以现钱贷给广大乡村民户,有剩余也可以贷给城市坊郭户。民户贷请时,须五户或十户结为一保,由上三等户作保,每年正月三十日以前贷请夏料,五月三十日以前贷请秋料,夏料和秋料分别于五月和十月随二税偿还,各收息二分。
由此可见,青苗法的出发点其实是好的,朝廷取代了高利贷土财主的放贷者身份,给予百姓一个更“低”的放贷利息。
但很是可惜,这个青苗法终究还是失败了,而失败的最重要的原因是“屠龙少年成为了恶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