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朴看到气急败坏的杨博,却是暗暗地摇头。
虽然这个道理没有错,但杨博过于护短,而且袒护梁大发等人的痕迹过于明显,亦是不该如此指责当朝阁老。
“杨尚书,我手里确实没有梁大发等人的走私证据,所以刑部昨日将常祝等人释放,我亦是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只是任何事情都不能光看表面,若是事情有疑点,那么就应该进行深究,而不是跟人把酒言欢。杨尚书,若不是昨晚北镇抚司手里有常祝私通白莲教的证据,那你是不是就护着常祝,甚至还要跟常祝继续称兄道弟呢?”林晧然扭头淡淡地望向杨博,却是针锋相对地质问道。
矛头再变,此次不再是指向了梁大发等人,而是将矛头直接指向了杨博本人。
在昨晚的抓捕行动中,杨博当时宴请了常祝和梁大发等人,虽然没有人会相信杨博私通白莲,但杨博跟常祝那帮人把酒称欢确实不妥。
这常祝已经是洗不清了,梁大发等人既有私通白莲的嫌疑又有走私的嫌疑,但杨博昨晚宴请这些人恐怕亦需要一个解释。
这……
郭朴今日算是见识了林晧然的巧舌如簧,当即同情地扭头望向了杨博,杨博这个自身难保之人竟然还妄图庇护梁大发那帮人,而今恐怕是要自顾不暇了。
嘉靖对着下面的争吵原本不以为然,甚至是乐见其成,但脸色渐渐地变得凝重起来。
虽然他知道下面的臣子说不上清廉,但不论是向蒙古走私谋利,还是私通白莲教,这都已经如同一根针扎到了他的胸口。
却是偏偏地,杨博竟然跟着一位同白莲圣母上床的叛贼饮酒,而今竟然如此庇护梁大发等商人,心里亦是生起了一丝不满。
面对着林晧然的指责,杨博当即撇清自己道:“林阁老,我昨晚确实是宴请了常祝,但仅是念在同乡之谊!若是我知道他私通白莲,定然会当场擒拿于他,还请林阁老不要再此胡乱猜测,更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
“本阁老再强调一遍:我是手里没有证据,但绝非血口喷人!”林晧然淡淡地强调,而后再度将矛盾指向梁大发等人道:“有蒙圣上隆恩,我兼任兵部事宜,亦算是做出了一些成绩。在九边巡视,发现边墙出现不少溃口,地上明显有着许多车辙印!”顿了顿,又是侃侃而谈道:“我朝跟鞑子有着血海深仇,早已经不再往来,此车辙子究竟从何而来?我当时并没有声张,而是私底下进行了调查,却是从诸多将士口中得知一个骇人的真相:山西商人一直将物资运往蒙古,而俺答今年之所以能在大草原上修建大板升城和皇宫,正是这帮唯利是图的商人为他们运输建筑工具和材料。”
这里只有林晧然的声音,而声音显得抑扬顿挫,显得声情并茂,甚至在林晧然的眼睛里还闪着淡淡的憎恨。
嘉靖一直在皇宫中,接触的主要是徐阶这边阁臣,却是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这些事,此时已然是从床上坐了起来。
黄锦见状,却是忙着上前,小心地给嘉靖穿上了一双道鞋。
林晧然已然是入戏了,扭头望向杨博回应道:“证据?血口喷人?同样的话,刑部尚书黄光升问过我,元辅大人亦是问过我,而今你亦是在问我!你们所要的证据,我现在确实拿不出来!只是皇上既然让我来兼任兵部尚书,那么我便不会辜负皇上的隆恩!纵使京城的百姓指责我持宠而娇,对常祝等商贾是挟公报私之举,我亦是在所不惜!我已经严令边军将士打击走私的行径,只是梁大发等人亦不可免罪,我一定会找到证据让他们明白背叛大明的代价!”
“说一千道一万,却还是拿不出证据,不过是凭空捏造,岂不好笑?”杨博并没有受到林晧然感情牌的影响,却是当即出言讥讽地道。
只是徐阶没有笑,郭朴等人亦没有笑,脸上都是浮起了凝重之色。
林晧然确确实实是没有证据,但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如果还是继续维护梁大发等人,那才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杨尚书,几个贱商就值得你如此包庇吗?”
正是这时,一个声音从珠帘后面传来,令到这里顿时平添了几分寒意。
珠帘突然被挂了起来,却见嘉靖已经站立于床前,目光却是落到了杨博身上,眼睛罕见地出现了一抹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