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那轮圆月已经模糊不清,整个天地陷于一片暗黑中。
王府东厢最里面的房间还亮着灯光,从房门吹进来的风将灯光搞得摇曳不定,一个枯瘦的老者显得满脸愁容地坐在那里。
时间仿佛是静止了一般,外面原本还能听到几声狗吠和争执的声音,只是现在却是没有了任何的声响。
徐阶看着站在前面正盯着自己的几名黑衣人,又是扭头望了一眼外面黑漆的院子,却是不由得发出一声长叹。
在这帮人没有闯进来幽禁他之前,他一直还在为自己这一场精心谋划而沾沾自喜,但哪想到林晧然早已经知悉了一切,致使他的前景顿时变得一切暗淡。
虽然朝廷从他家查抄出大量的财物,但这这些财物的来源完全可以推给儿子和家奴,故而自己顶多背负一个“管教不严”的骂名。
只是此次他悄悄潜回京城试图伪造遗诏来助皇长子上位,如果皇长子能够成功继任大统还好,但如果由皇嫡子坐上皇位则后果不堪设想。
纵使他在朝堂拥有诸多的门生故旧,但这个事情涉及到皇位的争夺,谁都不可能敢站出来替他求情。
当年的于谦主持京城保卫战拯救大明于水火,此后更是受到朝野的爱戴,但英宗复辟后仍旧落得了斩立决。
一念至此,他知道只有皇长子成功登基才能有一线生机,否则自己此次是真的晚年不保,而且还要像严世蕃那般背上叛国的臭名。
“徐阁老,好久不见!”吴康从外面大步地走进来,显得似笑非笑地望向坐在桌前发呆的徐阶道。
徐阶知道吴康是北镇抚司的同知。当即便是紧张地道:“吴康,老夫并没有什么逾越之举, 你不能将老夫带到北镇抚司!”
早在林晧然赴京参加会试之时, 他便见识到北镇抚司的手段,而自己到那里肯定熬不住那些酷刑。
“呵呵……徐阁老,你终于感到害怕了啊!”吴康将徐阶的惊慌看在眼里,却是十分冷漠地说道。
徐阶暗暗地咽了咽吐沫, 却是显得硬气地道:“老夫虽已被朝廷削籍, 但门生有一千多人,二百余人还在官场之中。若是无凭无据便要将老夫押进北镇抚司, 你可知其中的后果?”
“徐华亭, 我的妹夫说得对!你做了几年风光的首辅后,其实整个人早已经膨胀, 却是早已经看不清朝局了!”吴康听到徐阶的威胁, 却是不屑一顾地道。
徐阶发现门口吹进来的风格外寒冷,便是蹙起眉头道:“吴康,你此话是何意?”
“你在官场的门生确实有很多,只是这都是你风光时的门生, 而今整个官场有几个人还敢自称是你门生呢?”吴康抱手在胸, 显得同情地望着徐阶道。
虽然大明很重师生关系不假, 但徐阶的声名早已经臭了, 更是被朝廷削了籍。但凡有一些上进心和自爱的官员, 都已经眼徐阶划清了界线。
徐阶意识到那帮门生很可能靠不上, 但还是嘴硬地道:“这都是你一厢情愿的看法, 我的弟子都懂得如何尊师重道。远的不说, 老夫现在寄住在王希烈家里便已经证明了这份师生情。若是你敢将我抓到北镇抚司, 此事定然会满朝皆知,你当心你的官职不保!”
“呵呵……你这里犯了两个错误!”吴康知道徐阶这是有意恫吓自己, 但还是一本正经地伸出两根手指道。
徐阶被门外吹进来的风打了一个冷颤,却是忍着寒意询问道:“哪两个错误?”
“我此次过来并不是要抓你到北镇抚司, 而是暂时过来看管于你,待天明便将你送到刑部衙门大牢!”吴康跟着徐阶的目光相触, 便是认真地解释道。
徐阶的眼睛一瞪,显得十分惊讶地道:“老夫何罪之有?为何要送到刑部?”
虽然他很不想被关到北镇抚司被折磨, 但更不愿意到刑部衙门大牢, 毕竟自己当年曾经给严世蕃强加罪名,而今林晧然亦给自己强加罪行并不是一件什么难事。
“这便是你第二个错误!”吴康重新竖起两根手指,而后眼睛凌厉地说道:“我对你们的师生情并不敢恭维!此次之所以要将你送到刑部衙门法办,正是王希烈供认你在幕后策划伪造遗诏一事, 而今你已经是大明的叛贼了。”
“这……这不可能,王希烈不会出卖我!你……你们分明是挟公报私, 是想要替吴曰静复仇!”徐阶当即感到一股寒意从门口扑面而来, 却是难以置信地质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