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公孙鄞显然也极其意外,他美名其曰关照受伤将士,堂而皇之地留了下来,挨了谢征几记眼刀都没挪动脚步,视线一直在樊长玉和谢征身上睃巡。

樊长玉拿起匕首放到火上烤,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谢征胸口的腐肉上,压根没看周围的人。

亲兵拿了干净的棉布帕子让谢征咬着,谢征没要。

樊长玉拿起匕首,另一只手已轻摁在了他胸膛上,问他:“怕不怕?”

谢征说:“你动手就是。”

樊长玉突然觉得眼窝泛酸,她压下这一刻心头的所有情绪,全神贯注刮起他胸口的腐肉,下刀极稳,嘴角也抿得极紧。

谢征只一瞬不瞬地看着樊长玉,仿佛胸口的伤,自己的性命,都只是无关紧要的事。

两人额角都沁出了汗,却都一声不吭。

樊长玉察觉手心也有汗时,找人拿了帕子胡乱擦了擦手和匕首把,便又埋头继续割伤口的腐肉。

谢征浑身肌肉绷得像石块一样硬,手臂到额角的青筋都凸了起来,有汗水从他眼皮坠下,他却连眼都没眨一下。

整个军帐也没人说话,安静得出奇。

公孙鄞持扇立在一旁,眼底的戏谑和嘴角的笑都收了起来。

很奇妙的感觉,前一刻他还觉着,这女子和谢征,容貌上虽般配,可论起家世,于这女子也不知是福是祸。

这一刻,他突然又觉得,这世间,除了这女子,大概也没有第二个人,能让谢征放心把性命交出去了。

他连命都可以给她,将来又岂会让她在鱼龙混杂的京中受半分委屈?

至于这女子配不配得上谢征,她都能让谢征心甘至此,又哪轮得到旁人去置喙她好不好,配不配?

他用扇骨在掌心轻敲了两下,嘴角又浅浅弯了起来。

谢征胸膛上最后一块腐肉被刮完,樊长玉整个后背几乎已叫汗水湿透,她扭头对军医道:“好了。”

军医忙洒了一瓶金创药,又把在这期间捣好的草药给谢征敷了上去,交代这些天最好别下床,在伤口完全愈合前,也别拿重物。

樊长玉一直沉默地立在一旁。

公孙鄞看够了热闹,在谢征又一次冷冷朝他看来时,才慢条斯理同伤兵们说了几句宽慰的话,给了谢征一个会替他保守秘密的眼神后,施施然起身跟着军医一起离去。

人都走了,亲兵怕被樊长玉觉出异常,不好意思杵在里面,也跟着去了外边。

樊长玉这才小声问谢征:“疼吗?”

谢征摇头,说:“不疼。”

樊长玉眼眶还是隐隐有些发红,她之前煎的药,就有抑制伤口发炎的作用,谢征这伤,也可以喝。

她端来一碗,一勺一勺舀起喂给谢征,看他虚弱成这样,有些难过地道:“你早些签那和离书就好了。”

谢征一口药汁呛到喉咙里,瞬间咳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