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后一步,徐小霞瞑目叫道:“不,你们不能这样皂白不分的向我滥施毒手,我要去见
‘李老斧头’,我要同他当面把话说清楚,我要告诉他,我没有出卖他,我没有出卖任何一
个人,他不能如此武断斩尽杀绝——”
黑衣人带着那样讥刺意味望着她,缓缓的道:“你也是混过一段辰光的过来人,徐小
霞,不想你却恁般天真幼稚,此时此刻,你还打算和‘李老斧头’朝面,岂非痴人说梦话?
可笑可悲之极!”
徐小霞惊怒交集,簌簌的抖着:“你们甚至不给我一个辩白的机会?不给我半步证实清
白的余地!”
黑衣人僵木的道:“我们只照委托的主儿吩咐行事,只按我们认定的可能来下评断,其
他一切,我们就顾不着了,也没有必要去顾个下!”
徐小霞泣血摧肝般叫着:“我知道,我明白,你们的目的就是来杀我,不论我是多冤
枉,多么委屈,你们也不会考虑杀戮之外的手段,对你们而言,这只是一件工作,工作了便
算交差,你们决不探讨这桩工作的内涵如何,天理、人情、世道,在你们看来全是毫无价值
的东西!你们唯一注重的就是代价,至于这代价是污秽抑血腥,卑鄙或酷毒,便皆不在你们
的忖量之内了……”
有些惊讶,也有些迷惑的注视着正在叫喊中的徐小霞,黑衣人的样子宛似在端详一个怪
物:“你真有点不正常了,徐小霞,就算你是气恨填膺或是求命过急吧,也不该说出这番不
伦不类的话来,这已不仅是笑话,更是疯话、癫话,像你这种人,怎会具有此般的思维?这
不是叫人莫名其妙么?”
徐小霞红着眼,咬牙切齿的道:“像我这种人?我是怎样的一种人?我告诉你们一些道
理,灌输你们一点良知,这就叫‘不伦不类’?‘莫名其妙’?”
黑衣人古怪的一笑。
“不错,是不伦不类,更是莫名其妙;徐小霞,你在今天之前,也曾是干这一行的——
谋杀的一行,纵然资历不算长久,却也有过不少次的经验,在我们所熟知的圈子里,‘兰指
穿心’亦是一号不大不小的人物,似你这样的人,竟然会谈到‘天理’、‘人情’、‘世
道’,顾及代价之外的种种良知,岂不是一桩天大的笑话?徐小霞,我问你,在你双手染
血,迫魂夺命的过往里,你自己亦曾考虑过这些么?付度过这些么?若然,你便必不会站立
在我们面前!”
于是,徐小霞不由窒迫了,失措了,她努力想反驳,想顶撞,却就是寻思不出一个足以
证明自己“与众不同”的事实来……这是个十分难堪的讥消,多年同流合污的行为业已铸
成!不能抹煞的历史,在根本上,或许她本人的心性有着残酷与邪恶以外的善良,然而在今
天之前她却一直没有表露过,现在才来谈论这些,非但是贻人的笑柄,自家更有着无可弥补
的悲哀与怅恨,原是一丘之貉,尚有什么可以自表清高之处?黑衣人眯着双眼,不紧不慢的
道:“是时候了,徐小霞,我们念在同行之谊,可以给你一个优待——我们答应你挑拣你认
为较适宜的方法上路,你自己动手,或者由我们代劳,皆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