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彼此互望着,逐渐的,杜全的神态在改变了,迷茫收敛,怔忡消失,代之而起的形
色业已泛现着阴骛,流露着冷酷,更浮漾着一股不可言喻的凌厉锐气——那落拓书生般的酸
劲,穷秀才也似的倔态,那文绉绉的天真,暖柔柔的恳切,那和善,那挚诚,那古道热肠,
顷刻之间,全幻乌有。杜全形容的转变,好似戴了一付面具,而可怖叉可悲的是,这却是同
一个模字塑型的面具,眉目五官甚至肌肤毛孔完全相同,变了的只是那股气质,那股神韵,
那种无形的掩饰。
一张脸可以代表两种相反的极致,可以显露七情的泅异,也能将一个人心思的两端显现
至易,老天,这就是一张人的面孔!
唯一未变的,只是杜全的腔调,仍然是那么稳定平淡,彬彬有礼:“到底还是被你看出
来了,展若尘!”
展若尘惋叹的道:干你怎么承认?我宁愿你否认。”
杜全低沉的道:“在你这样一个进退有据,实事求是的精明人物之前,否认一桩业已经
有你肯定的真相,乃是愚蠢与幼稚的,你不会无的放矢或仅凭猜臆,当你揭露了某一件事,
想你必有不可推翻的实证了……”
顿了顿,他又道:“何况,你甚至点明了我的‘血刃手’。”
展若尘强笑道:“我很抱歉,你可能不相信,我是真的很抱歉……”
杜全沉声道:“我相信,但你并非为了我,而且为了我刚才所扮演的那个形象。”
展若尘道:“至少,表面上并没有变……”
摇摇头,杜全道:“你也明白,这没有用,我心头并不像表面上这样对你友善,相反
的,我一直在伺机将你格杀,不幸的是伪装的我未能妥善掩饰住实际的我……”
展若尘道:“从我进门开始,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是真欣赏你,你的扮演十分杰出,甚
至到现在在你暴露了本来面目之后,我仍对你有着惋惜,觉得遗憾,如果你是个表里一致的
人,正似你说的那样,该有多好?”
杜全目光黯然了一刹,喃喃的道:“可惜我不是……”
展若尘道:“你的真名就叫杜全么?”
苦涩的笑笑,杜全道:“是的,我的真名就叫杜全。”
略微思索了片刻,展若尘疑惑道:“奇怪,在我的脑子里,竟找不出一个叫‘杜全’的
人来——看你的情形,不似个藉藉无名的小角色,更不会是初出道的新手,以你的老到经验
而言,该是一位颇负声誉的杰出人物才对……”
杜全叹息一声,道:“我已有十七年不用本名了,说我是杜全,你不会知道,但是,提
起‘皮肉刀子’来,大概你多少有个耳闻……”
上下打量着杜全,展若尘有些意外的道:“‘皮肉刀子’?杜全,你就是十七年前在
‘大峪关’和‘虎头帮’老大雷泰争夺一个青楼名妓,又宰杀了雷泰的那个‘皮肉刀
子’?”
杜全沉重的道:“你也知道那件事?”
展若尘笑道:“当时我已知道,你这场风波闹得很大,黑白两路沸沸腾腾的全传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