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着泪,冯正渊道:“浅浅的吸气,慢慢的呼气?要浅到慢到什么程度呢?”
展若尘平静的道:“就像没有呼吸一样。”
呆了呆,冯正渊又咳了起来:“我的老天,这……这怎么办得到?”
淡淡的一笑,展若尘道:“可以办到,但不是一说即会,其中需要一段很长的日子来磨
练。”
冯正渊又抹了把泪:“展爷,现学现卖是来不及了,活该我们要遭这个罪……”
展若尘安慰着这位勇士:“再忍一忍,冯兄,对方比我们还急,他们很快就会朝里扑
了!”
擤了把鼻涕,冯正渊粗着声道:“娘的,我恁情和这干叛逆明枪明刀拼个死活,也不甘
受这等活罪,人间地狱吧,也不过就是这种光景了!”
严祥也用湿透的巾,自揩着泪水,沙哑的道:“这股子热尤其叫人罩不住,活脱把人摆
在火炉子里烘烤一样,连一身汗水也都给烘烤干啦!”
展若尘道:“我们如今和对方比的就是这股子熬劲,他们以为我们挺不住,我们偏偏挺
了下来,一旦出乎对方意料,他们付出的代价可就大了!”
红着双眼笑了,冯正渊点头道:“展爷说得正是,只在那些邪龟孙一愣的当口,咱们奋
起发难,就能先放倒他们一大片了!”
展若尘道:“所以说我们且先忍着点,每忍一刻,便叫对方疏忽一分,也就是多给我们
一个捞本的机会,眼下在这里忍着,可不是白搭的!”
冯正渊憋着咳声道:“待会儿.还得仰仗展爷领着我们干,这条命是不必计较的了,要
紧的是能多摆平对方几个,也好替‘金家楼’挣几分光彩,为老夫人求点颜面,好叫那干贼
崽子知道,‘金家楼’仍有着忠贞不渝的角色在!”
严祥接着道:“咱们既然留下来,便没打谱活着出去,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平素里蒙
老夫人厚待,眼下正是回报老夫人恩德的大好辰光。”
语调是含混而带着鼻音的,浓重又平淡.但却有着那股子出自内心的坦诚,发自肺腑的
直率,毫无掩饰,毫无矫作,他们说得那么自然,那么顺理成章.好像为“金家楼”效死,
替主子卖命,乃是生来即有的天职一样,不怀疑,不犹豫,似乎他们活着,便端为了等待这
一天,这一刻的来临!
展若尘笑有得些凄苦,他低沉的:“各位的志节、心意,我全明白,忠义之下,生死固
不足论,然而因时就势,仍须随机应变,只要原则能以把握,目的能以达成,并非唯死方可
表志,二位的意愿我很清楚,但望不要偏颇成狭义的愚忠才好!”
冯正渊想了一会,才道:“是,展爷,我想我们可以体悟你的意思——”
展若尘又徐缓的道:“楼主行前曾经说过,希望能够再见到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她当
时形容惨澹,悒郁凝怖,内心是何等沉痛悲愤!因此我们记住,第一要务是杀敌致果,第二
任务便是尽量活着回去见她;否则,任是我们如何反创叛逆,获得多大代价,一朝全军覆没,
对楼主而言,创敌的欢欣,只怕也比不得哀伤的心怀十之一二……”
严祥竟有些哽咽的道:“我们知道……老夫人……她……舍不下我们……”
重重颔首,屉若尘道:“各位能以善体楼主用心,我也就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