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白水艰辛的吞了一口唾液,满脸的皱纹重叠成一片苍凉,他深深的叹了口气,缓缓的道:“罢了,老夫已近风烛之年,生与死,对老夫来说,不会再有多大意义,寒院主,老夫只有一求,便是能在死前再见老夫那可怜的儿女一面,他们自幼便失去了母亲,在他们唯一的老父临去前,多少要指出一条生存的路给这两个可怜的孩子走……”
寒山重那俊俏的面孔奇异的变幻了一下,他摇摇头,道:“只怕,只怕机会渺茫了。”
周白水以为寒山重是指他求与儿女见面之事,他哀求的道:“寒院主,请你看在老夫追随你十余年来的份上,也请看在老夫这一大把年纪上,还有,那一双可怜的孩子……”
寒山重断吼一声,怒道:“追随寒山重十余年你反而倒过枪尖来对付寒山重?你这一大把年纪竟然也想不透忠义二字的含蕴?你那一对可怜的孩子,不错,如若今夕浩穆院与你们易地而处,周白水,谁来可怜我寒山重?”
周白水灰白的头发在风里飘拂,他的嘴角在微微抽搐,松弛的肌肉垂搭了下来,在此刻,看去他是那么苍老,那么孤单,又那么无助。
寒山重在骤然间被他那悲怆的形态所感染,老人那出奇的落寞与绝望,彷佛聚成了形,深深进入寒山重的心中,好象,在寒山重的感觉中,好象周白水是在另外一个世界,另外一个黑暗而冰冷的世界,他却站在这一个天地里自水晶似的瞳孔中凝望老人,这位曾经独霸一方的帮主,如今是这么孤伶伶的站在那里,往昔的威严与成就,像一下子把他拋弃掉了……
尽管寒山重努力回忆周白水的叛逆行为来增加自己的仇恨,但是,怪的却是这仇恨的感觉,却怎么也压不过心中那一股深深的怜悯与同情,他几乎对自己会生出这种感觉而觉得奇怪,但是,他十分明白,现在,他实在已下不得辣手了。
缓缓的,寒山重点了点头,道:“也罢,周白水,就是这样了。”
周白水苍老的脸上,霎时浮起一片喜悦了的光彩,他双目隐泛泪光,长揖到地,颤着嗓子道:“谢谢院主宏恩厚德,周白水便是魂化飞灰,也永远记得院主今夕所赐。”
寒山重冷着脸道:“现在,周白水,重要的是你应该喝止你的属下了,否则,他们会继续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筏翁周白水吸了口气,使自己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他往前走近两步,宏威的大声喝道:“长湖水泱泱,万筏息橹浆。”
两句话甫始出口,斗场中在拚力抵挡浩穆院所属攻击的万筏帮众,已不由起了一片惊惑的哗嚷,却又在哗嚷中纷纷抽手后退,往他们帮主这边围聚而来。
寒山重冷冷一笑,吼道:“浩穆所属,停止追杀万筏帮众,集中力量消灭大鹰教!”
与生恩陀罗向渭长拚斗的两名万筏帮高手已撤身退出,向渭长压力一轻,毫未考虑的冲向冥隼环公孙咎。
公孙咎一双浓黑的眉毛倏然倒竖,凶厉的眼睛暴睁如铃,他双环抖手翻飞,口中狂怒的大吼:“周白水,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