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着君不悔来到西侧那排平房之前,老沈推开其中一间屋子的门扉,人往里走,嘴里闲闲的问:“小老弟,你和我们吕镖头有什么关系呀?可是他介绍你来的?”
扑鼻子一股汗骚气息还夹杂着那种说不出的混浊味道,冲得君不悔几乎打了个干呕;连忙放轻了呼吸,一边陪着笑道:“我是毛遂自荐,自己找上门来的,以前根本不认识吕爷,承他好心赏我这碗饭吃,往后还待老哥哥多照应。”
这间屋子大约有八尺宽,十六尺长,却钉了一排上下六人席位的通铺,摆着一张缺腿木桌,几把椅子,简直没啥转身之地,铺上与桌椅间散乱抛置着一些脏臭不堪的衣物靴袜,从这成堆的东西里所洋溢而出的异味,再与屋中沉闷的空气相融合,要不是有点定力的人,还真有点承受不住。
扯起一把破竹椅上的零碎丢到一边,老沈却管自坐将下去,伸手往上铺最靠外的位置比了比,吁口粗气:“那就是你的床铺,地方不怎么样,只有大伙凑合着消磨,老弟,你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君不悔报了姓名,老沈笑笑道:“这个名字倒不多见,挺怪的;我叫沈二贵,你称我二贵哥也行,老沈也行,横竖不是台面人物,没那多讲究!
咽了口唾沫,君不悔赶紧道:“当然是称二贵哥,我哪敢这么没规矩?”
沈二贵端详着君不悔,道:“你这次来得可巧,后天一大早我们就要起镖,这趟镖的保主是甫山药材店委运的一票参货,约定在半月之内要替他们送达小刘集;君老弟,干咱们这一行可是又辛苦又凶险,你怎的放着其他千行百业不做,端朝这门里钻?”
君不悔道:“二贵哥,走镖生涯固是艰难凶危,却也多彩多姿,能四处例览,看不同景致,经名山胜水,旅游许多不曾去过的所在,古人说,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这是一个磨练自己、增广见识的好机会,尤其我性情爱动,体力还强,就更适合我了……”
沈二贵摇着头道:“吃镖行饭,我业已吃了近二十年,二十年间,真可谓提着脑袋打晃荡,悬着一颗心数日子,今天过了,不知还有没有明朝?那等紧张惊惧,风声鹤唆的生活就不是人受的,每趟起镖,就禁不住神思惶惶,心惊肉跳,只巴望着能有去有回,亏你却说得出这么些好处,君老弟,人要为了嚼谷硬逼着挺而走险,就没那多诗情书意的感受啦,多彩多姿、游山玩水?唉,走在路上,我但求保住老命,已是阿弥陀佛……”
君不悔好奇的道:“这门行当果真如此凶险?二贵哥,你可不是活得好好的?二十年光阴一晃也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