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牌!”敌军军阵中此起彼伏地叫嚷,一面面厚重盾牌举到了前阵步兵头顶上。箭雨落下,有的扎在盾上,有的从旁掉落,虽造成一些伤亡,却并未打破敌军阵势。
弓箭并不奏效,连惊鸿却仍下令齐射,敌军则顶着箭雨,有条不紊朝城墙进发。
先头部队逐渐逼近,直到进入了另一种射程。他眸中厉色一闪:“巡捕营上火箭,民兵退居后沿放箭,炮车预备!”
新的箭矢形状奇怪,末端不是尾羽,而是一截笨重的竹筒,竹筒屁股上延出一根引线。这是大梁近几年推广的新型火器,利用火药推力使箭离弦后仍然加速,达到普通木箭的两倍射程。
但在这次守城战里,连惊鸿没有将其作为远程武器。他耐心等敌军进入范围后,再用火箭近射,如此一来,巨大的穿透力可以轻松击破盾牌。
果然,箭光从天刺入,毫无障碍地穿透了盾林,密不透风的盾阵瞬间矮下一片。
在火箭的密集攻势下,前锋的长牌阵逐渐崩溃,然而这一点小小的胜利,对整个战局的意义根本不大,敌方人多势众,步伐已然逼近到城壕前的防御工事。
“大将军炮!”一台台火炮架了上来,炮筒搁在垛口上,每台旁边都随着两名临时训练的炮兵——专擅火器的天火营此时也在南征鲁东的大军中,城里根本没有用炮好手。
连惊鸿也不指望火炮能射得多精准,令其瞄准敌阵中心乱射即可。八十八门大将军炮动天齐鸣,火弹烧着通红的长尾砸入敌阵,激起一片垮塌和惨叫。
军官开始组织那些临时征调的民夫,凡是有把子力气的,都要上城拉弓。他们站在内沿女墙处,长弓朝天,不顾准头,搭箭就射。总归不必吝惜物资,自是射到筒中无箭为止。
尖刃、炮火、流矢,铺天盖地一顿滥轰,方才还气势汹汹的敌阵顿时焦头烂额。恰逢前军陷入了防御工事中,先是被铁蒺藜刺伤,再是跌入陷马坑,而后又遭遇拒马桩,阵型乱作一团,攻势也停滞不前。
城墙上传来欢呼,战况似乎一片大好。然而,连惊鸿的脸上没有一丝喜色。
他怕凌青鹭也被假象迷惑,退到他身边解释道:“敌军越过工事之后,城墙就进入了他们的射程,到时候辅以投石机杀伤,只怕形势要糟。”
守方居高临下,射程上天然具有优势。而攻方未筑距堙,只修了一座瞭望台,所以在攻城前期毫无主动权,只能任人宰割。
一旦城墙进入他们的射程,形势就不一样了。城墙上兵力空虚,只要稍微出现一点伤亡,那群草包营卫军就会吓得腿软,战斗力十不存一。
凌青鹭自小练武,熟读兵书,这般道理又岂会不知,但他面不改色道:“尽力即可。”
废了一番功夫,敌军终于拆除拒马桩,压近护城河。
先头部队如摩西分海般列出几条空道,一座座笨重而庞大的攻城器具从后方缓缓推了上来。
连惊鸿下令:“床子弩、神飞炮灭虏炮预备,一旦敌人过河,直接开炮……等等。”
他凝神向下看去,过了片刻,抓过旁边眼神好的哨兵:“你仔细看看,跟在攻城车后头的是什么人?”
那小兵定睛一瞧,两腿开抖:“好像是……是普通老百姓。”
闻言,凌青鹭也坐不住了,起身来到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