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朕金石莫近,万箭不伤!!!”
万箭齐发,冲龙旗疾驰而去,在震天的呐喊中如数宣泄。凌青鹭站在自己所能站的最高的地方,将一杆龙旗挥入天际,横身迎向剑雨。骤雨狂风摧枯拉朽,他站在风暴的正中,却毫发无伤。
他真的做到了以渺渺之躯独峙万军,这一刻,他真的是大梁第一先锋、百姓第一后盾。
天子者,万民脊梁;皇帝者,国之气象。
这是什么意思,谢秉懂了,刘加晋懂了,城中所有见过听过那封圣旨的人懂了。那不是皇帝下给南逃大军的旨意,那是他许给自己的金口玉言。
“勿动百姓,万箭向我!”
铮!龙旗在狂风中竟发出了刀兵之声,可是,连如此暴烈的风都遮不住凌青鹭的怒喝。
“勿动百姓,万箭向我!!”
城头上异口同声的呼喊响彻全城、响彻整个天际。
起义军的一众将领聚在战车里,望向城楼,面色青红不定。
“射雕手呢?不是让他们用尽全力吗?大好的机会这是在干什么!”魏将发怒发冲冠,“为什么还不死,为什么狗皇帝还不死!啊!?”
“已经尽、尽全力了,”传令兵边哭边叫,“不光是射雕手,所有的弓都对准了他,射不中哇,大将军,就是射不中哇……”
“怎么会这样?”一众将领难以置信,“难不成真的……天不亡他大梁?”
“住口!”魏将发揪过传令兵的领子,“弓箭不成就上床子弩,床子弩不成就上投石车,哪怕把所有箭都射光,弓手的胳膊射废,我就不信杀不死一个暴虐无道的狗皇帝!”
倒也有人琢磨上了,“你们说……那上面真的是皇帝吗?我可不信当皇帝的能有这么大义凛然。会不会是对面使的计?好比说让十个人穿上龙袍,一个死了就再换一个,只要速度够快,隔这么大老远咱也看不清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眼前一亮,魏将发更是心中一定,连音色也沉了几分,“弓箭手继续轮射,全部瞄准狗皇帝,”他撒开了传令兵的领子,“让所有投石车调转目标,朝皇帝的方向砸!”
比投石车更快的是床子弩,士兵三下五除二就上好了弦,粗壮的弩/箭携带对梁王朝积年的怨气和对昏君刻骨的仇恨,夹在箭雨里投向龙旗。
可是依旧无用,即使面对“力纵八牛弩,一枪三剑箭”,高台上的皇帝竟还是毫发无伤。那军中谈之色变的木干铁翎神箭,连龙旗的一角都没刮到。
莫非……真的天佑……
不!魏将发拧紧了唇角。梁帝昏庸,梁祚该绝!天下老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老天爷但凡睁睁眼,又怎么可能袒护一个昏庸无道的梁室?不可能!他不相信!
投石车该发动了!
下一秒,三块巨石挟着尖哨的风声,破空而去。
偏了——
又偏了!
前两块巨石砸在下方的城墙上,两个深坑里震出漫城的烟尘。但这不是魏将发想要的。大梁皇帝就矗在城头,他的存在是对面一根定海针,也是己方一根毒心刺,不杀皇帝,起义军休想再进半步。
第三块巨石终于不负所望,朝着皇帝面门直直砸去,惊起一城哀呼。
之前形势太乱,皇帝又站得太高,究竟是怎么躲过那些箭矢的,旁人根本看不分明。北宁城头上,也有理智的人产生了和敌军一样的想法:皇上恐怕并没有亲身上阵,而是找了许多替死鬼,用计谋稳定军心。
如果真的是那样,他能混过箭阵,可混不过巨石啊!一旦被巨石砸中,别说人和旗,就连身下的战车都保不住。
到时岂不原形毕露?敌军气焰势必更加猖狂,我军也将彻底一败涂地!
在众人或急切或担忧的眼神里,巨石终于到达了预定的目的地,它的路线是那么不偏不倚,只消再进一寸,就能将战车连带上面的人砸成一个饼子……
嘭——
巨石飞到皇帝跟前,毫无预兆,遽然崩裂。
碎石空旋犹如天女扬花,却连一丁点石星子都没落到皇帝头上。
凌青鹭高举龙旗,口中的号子再度切换:“朕乃大梁天子——”
这一刻就连密集不歇的箭阵也断了档,敌军的弓箭手显然是太过震惊,一时间忘记张弓。城上城下,厮杀声猝然一收,所有人震撼难明地望着皇帝的方向,整个天地为之一静。
乃至于凌青鹭这句新口号,贯穿了每个人的耳朵,在大地上来回扫荡:
“朕在国在,大梁不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