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脑海里冒出缀满合欢花的裙摆,但是下一瞬,花朵碎了粉末。
心里轻嗤,整个鹿门山都知道大小姐除了发脾气什么都不会,她哪里来的灵力催动符纸。
圆圆的水面被风吹起微弱涟漪,转瞬就平静如初。
璃沫吃过晚饭正要离开,王青桉把她叫住,指着一个大匣子笑着说,“这是一匣人偶,有男有女还有衣裳配饰,你拿去玩罢。明日不要再去修习了,修仙太苦,我们沫沫不做神仙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王青桉一脸怜爱地摸摸璃沫的头,但是那个往常得了好东西就一脸欢喜的小姑娘,如今却连匣子盖都不揭。
“修仙既然苦,娘怎么还让小妹去?我听说娘今天去爹的私库挑了一本仙诀送去给小妹了。学习用的东西,娘从来都不给我,给我的都是吃喝玩乐。”
王青桉心中一跳,飞快地瞟了一眼李庭慕,后者在书案前微微侧头听她们说话。她忙道:“还不是你吃不了苦。”
李庭慕正要点头赞同,就听璃沫笑着说,“娘一边拦着不让我学,一边说我吃不了苦。总跟人说我吃不了苦,时间长了,连我都快这么认为了。”
李庭慕微微一怔,好像真是这样,沫沫吃不了苦这句话,他不知道从青桉嘴里听到多少。久而久之,就连他都认为女儿不求上进,怕苦怕累。
王青桉不再说话,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疑惑。
李庭慕道:“好了,沫沫难得愿意学,你就别说丧气话了。”说完转身看向璃沫,“你还要不要符了?我再给你写一些。”
璃沫连忙点头,“要几张聚光符,上午爹写给我的落水符也要一点。”
王青桉道:“上午不是写了几百张了吗,还要写?沫沫快让你爹休息一下吧,他今天才回来......”
李庭慕摆手,“你不修仙你不懂。”
王青桉手指攥紧,用力到发白。她怎么懂?她又没有丹巢。夫君哪都好,就是没有眼力见,总往她心窝里戳。
她气到脸发白,但是没有眼力见的李庭慕还以为是灯烛晃的,只瞧了一眼就颠颠地写符纸了。
李庭慕写好符纸递过去,温声道:“这几日没事不要出山门,就在你自己院里练好了。”
璃沫视线不离符纸,一张张瞧,“怎么了?”
“有几个山民不见了,正派人寻他们。可能让野兽叼走了,你没有灵力护身,出去碰到怎么办?”
“哦。”璃沫胡乱点点头,并未放在心上。
等她拿着符纸离开,背后始终黏着两道锐利的视线,她知道王青桉起了疑。但没办法,她跟李璃沫就是两个人,怎么装都不会像。
李庭慕忙于事务察觉不到,只会把变化归结于女儿大了,但日日接触的王青桉是瞒不过的。反正也没证据,就让她疑惑去吧。
璃沫回到自己的院落,只说自己困了,不让人扰她。婢子们乐得消遣,很快就散了。房里没有人时,璃沫找出纸墨,画了一张河流,一张月亮门。
接着伸出右手朝空气抓了一把,聚拢了一点灵气送进丹巢。等丝丝灵力溢出时,引导灵力探向识海。
原主的魄灯碎片依旧躺在那里。璃沫将碎片小心地取出来,放在一张帕子上。
“我给你另找个地方,不然你一直待在我身体里,有点吃不消。放心,我必找出害你的人。”
少女小声说着,但是对方已经听不到了。魄灯破碎,魂魄消散,这也是璃沫为什么认定原主是被害死的。人死,灯只会灭掉,不会碎。灯碎了,是有人想让原主魂飞魄散,再无转世的可能。
深夜,浓云飘散开,月亮浮现出来,整个院落的人都睡了。璃沫从后窗翻出,轻手轻脚来到院墙前。
她将画在纸上的月亮门贴在墙壁上,手指引出灵力,按上去。巴掌大的月亮门忽然微微震颤起来,肉眼可见地变宽变长,直到跟正常门大小才停下来。昏暗的月光下,甚至可以看到对面石头铺成的小路和一座假山。
璃沫快速穿过去,伸手按在门边。厚实的月亮门被指甲翘起一块皮,轻轻一揭就掀下来,重新变回一张画。
这是她生来就带的本事,可以穿梭画中世界,也可以将假物变成真的。她出生时,三座仙岛上的画卷落在地上化为真物。无数的飞鸟和走兽飞奔而出,花草像暴风一样长出来。巨船冲破了屋顶,土地窜出巍峨高山。这种异象,震惊了整个天界,连天帝都派太子来贺。
可惜现在灵力低微,好多都做不到。
璃沫靠着纸月亮门,畅通无阻走到山林。夜幕笼罩的鹿灵山,秋叶落尽,只剩满山的树孤独而立。
璃沫白天来看过,道边有一棵巨大的银杏树,足有十来人高。
她在银杏树旁挖了个深坑,把魄灯碎片放进去,用土掩好。
魄灯极阴,不易放在身边保存。她将魄灯埋在这里,将来若有机会去冥渊,就能用忘川的河泥修补魄灯,重新聚魂。
璃沫把土碓扎实,又撒了一把落叶,瞧着与旁边没有什么不同,这才准备回去。刚一转身,就看到墨迟靠在树上,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清隽的脸庞上看不清神色。
璃沫险些叫出声,心脏狂跳,后背瞬间被汗打湿。一指尖戳在少年的衣袍上,嗓音都带着惊喘,“你干什么?大晚上,人吓人吓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