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勉力睁开眼,对着那张好看的俊脸道:“帝幽......”
墨迟眼中露出一点好笑,“我是帝幽吗?你再好好看看。”
璃沫眨了眨沾满泪珠的睫毛,好看的单眼皮,好看的鼻梁,好看的削薄的唇,好看的少年。
她摇了摇头,心中清明许多,单手撑着坐起来,另一只手曲指揉着眉心,“你是墨迟。”
墨迟拉起她一只手,将灵力输给她,“猛地出幻境就是这样,头会疼,停一停就好了。”
“幻境?”璃沫抬起脸,葡萄眼儿一片迷茫。
墨迟道:“你忘了?我们被石椅吸进来,掉入了别人的记忆里。你经历的幻境就是那位的记忆所化。”
璃沫奇道:“你怎么知道?”
墨迟犹豫了下,道:“因为我也在幻境里。”
璃沫顿时明悟,怪不得她总觉得帝幽有种很熟悉的气息,原来墨迟在幻境里幻化的就是他。
璃沫脸颊顿时发热,她在幻境里迷迷糊糊,与帝幽经常缠绵在一起。虽不至于做什么,但是缠着他索吻这种事可没少做。
她忙把脸别过去,强作镇定道:“那现在做什么?”
墨迟看着少女红透的耳朵也不拆穿她,眼尾微微一挑,“自然是从这儿出去了。”他起身走到一座山石旁,从上面抱起一个白色的人头骨。
璃沫吓了一跳,四周黑沉无比,只有人头骨惨白的渗人。
“这是谁......”
“帝幽。”
“帝幽?”璃沫因不可置信睁大了双眼,一时难以接受这件事。
墨迟“嗯”了一声,“上古第一位战神,只可惜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璃沫呆滞地眨了眨眼,目光落在作古已久的头骨上,还是难以接受风华冠绝三界的上神,如今是这个模样。
“他......怎么死的?”
“不知道。”
璃沫轻轻蹙眉,“我落下诛仙台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但是墨迟你......也不知道吗?”
墨迟道:“你落下诛仙台后,我也跟着离开了幻境,醒来时这尊头骨就在我怀里。想来这就是堕灵要找的东西。走吧,我也有很多问题想问它。”
璃沫道:“它能告你吗?我们一出去就又被动了,它说什么就是什么。”
墨迟淡淡道:“不会,言出必灵是因为帝幽的能力。帝幽死后因为头骨掩埋在这里,一定程度影响了整座尸山,但是现在它说了不算。”
少年眸色寡淡,嗓音疏离,有一瞬间像是帝幽附在了他身上。
璃沫有些毛骨悚然,“你是墨迟吗?”
墨迟看着她怕怕的模样,忍不住发笑,揪了揪她垂下来的小辫,“我不是墨迟我是谁?沫沫别怕,就算有一天我成为鬼也不会伤害你。”
璃沫撇嘴,“又在胡说八道了。”
墨迟轻笑,“你只要记住你不是小鲤鱼精就行。”
璃沫想起那些缠缠绵绵的吻,脸颊飞红,“你就别再提那个啦。”
墨迟不再逗她,朝她伸出手,“拉紧我的手。”
璃沫把手放上去,“就这么回去吗?”
“嗯,就这么回去。”
鹤留山众人被死死吸在地上,他们的手臂也被无形的力量按在石道中,缓慢流着血。
石道一圈一圈围绕着石头座椅,红色的河流就像供奉未知的神灵,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阴森诡异。
身体越来越凉,感觉血液的流速变慢了,整个人头晕目眩,这是快要死去的感觉吧?
但比起死亡,最令人惧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听着血液一滴滴落入石道,就仿佛在倒数着生命。
“师叔,我不想死。”鹤岚一声音发着抖。
在他旁边的修士接道:“都怪鹿灵山,如果不是送他们我们也不会被抓到这儿来。我连抓我们的人是谁都没看清。”
“是啊,”另一个修士气哼哼道,“我知道今天是必死无疑了,希望死后可以变成厉鬼,扰得鹿灵山不宁。”
他找不到璃沫和墨迟算账,就用眼去瞪白羽和苏妹白,只恨自己现在不能站起来,不然能用牙咬碎他们。
白羽只略看了他一眼就合上眼。
苏妹白早就因为流血过多吓晕了过去,也感受不到他的愤怒。
修士无处可发泄只得不停碎碎念的谩骂。
一旁的王长老受不了了,他本就流血流的头昏脑涨,偏偏修士挨着他,贴着他耳朵不停比比叨,吵的他都想吐了。
“混账!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就算我们不送鹿灵山的人,也是要路过东洲的,怎么能把这场劫难算在别人头上?若有点骨气,就给我挺直腰板死。”
鹤留山不像沧月,他们门派小但心齐,即便遇上生死的大事也不会出现辱没尊长的事。修士见王长老生气,立刻闭上嘴,乖乖挺直腰板等死了。
王长老见众人真的都在等死了,心里涌起一阵悲凉。都怪他没用,要是修为能再高点,兴许能破得了这局。现在只能像个爬虫似的受死,真是憋屈。若是有人能解救鹤留山于水火,他王青风甘愿为奴为仆,侍奉他终身。
堕灵有些沉不住气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尊头骨呢,为什么还不出现?”
李锦杨道:“是不是祭品不够,那位不满意不肯现身?”
堕灵透过李锦杨斜眼看向众人,“祭品不够?我想想上古时期除了血祭还有什么?哦,还有割首祭。”
他阴恻恻的声音配上最后那几个字,立刻就有鹤留山的修士大叫一声吓晕了过去。
王青风破口大骂,“死邪祟,杀人不过头点地,做什么折磨人?不愧是邪祟,手段真下做。”
堕灵道:“你说的没错,杀人就是要头点地。锦杨,就从这个老家伙开始,把他们的头一一割下,为上神祭祀。”
鹤留山的人骨气很好,听到要对王长老下手纷纷道,“割他的干吗?他老了,上神该不满意了。割我的吧,我年轻。”
“不,割我的,我比他还要年轻两天。”
“割我的,我是鹤留山掌门之子,我的头分量重。”
就连一开始被王青风呵斥的修士也喊得很响,让割他的头。
李锦杨按住王青风的头,不顾四周骂声,拿起匕首就往对方脖子上切去。石椅上的光束轰然明亮,刺眼的光线照得每个人都睁不开眼。
在巨大的光束中,璃沫虚掩着眼,把脸埋在墨迟怀里,“我们出去了吗?怎么突然这么亮?”
“出去了。”墨迟按了一按少女的后脑勺,用袖子帮她挡住光,与此同时椅子上的光束突然变弱了,所有的光点都争先恐后地朝头骨飞去。
鹤留山众人目瞪口呆望着突然出现的人,连王长老到底有没有被砍下那一刀都没心思确认,互相询问:“他们不是死了吗?是死了吧?”
“肯定死了,他们掉进洞穴的时候我都听到骨头碾断的声音。”
“我也听到了。”
“那我们完了,我们都出现幻觉了,一定离死不远了。”
堕灵指着墨迟怀里的头骨叫道:“在那,我的东西。”
李锦杨飞身跃起,闪电般朝墨迟怀里抓去。
墨迟道:“困。”
虚空中落下无数条细如蚕丝的金丝线条,仿若笼子一样罩在了李锦杨身上,立时把他压弯了腰。
李锦杨叫道:“笼子解开。”
笼子纹丝不动。
李锦杨脸上出现一抹惊愕,更大声地喊道:“解开这个金色的东西,解开,去捆墨迟。”
笼子还是一动不动。
墨迟松开璃沫,盯着李锦杨身体里的那个东西,轻嗤一声,“别费劲了,从我出来那一刻你就该知道言出必灵换主了。”
堕灵一脸惊愕,“什么?”
墨迟懒洋洋道:“你也折腾我们够呛了,来做点令人愉悦的事情吧,我问你答。”他环顾了一眼束着耳朵聆听的众人,又道,“只有你我沫沫能听到。”
空气微微震动,一股看不见却能感受得到的东西从天而降,众人的耳朵同时被蒙上了一层东西,只能看到墨迟的嘴一张一合,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头骨?”
堕灵本能感觉不妙,想要拒绝回答,嘴却不由自主地张开,“我是上古第一只堕灵,眼可观阴阳,上古发生的事自然瞒不过的眼睛。帝幽的尸首被分作五份,一份在尸山、一份在昆仑之丘、一份在赤水、一份在鹿灵山、还有一份在幽冥。”
“鹿灵山?”璃沫讶道。
堕灵刚要死死闭上嘴,就听墨迟道:“为何在鹿灵山?”
他只好重新张开嘴道:“你们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鹿灵山又称将军山,那是因为帝幽的一分骨骸就埋在那里。不然鹿灵山哪来的灵气?”
墨迟略一琢磨就想明白了,“所以你才去鹿灵山,想必你已经找到了那份尸骨了吧?给我。”
堕灵道:“自然找到了,就在山底的一处祭坛里。”他操纵着李锦杨的手,将腰间一个拳头大的锦囊解下,扔给墨迟,“这是一个小存物袋,只能装一个衣箱那么多东西,这里面就装着帝幽的左手臂。”
他刚扔完就满脸狰狞,想要伸手抓回来,但是锦囊已经飞向墨迟怀中。
墨迟一把接住,伸手摸了一把锦囊,笑道:“怪不得你一路顺风顺水,甚至能将鹤留山的人抓到尸山,原来是靠着手臂上残留的言出必灵。不过,你都用完了,所以才来打尸山骸骨的主意,是也不是?”
堕灵根本不想跟他交流,但是言出必灵又逼得它必须张口回话,“是,不但如此,我还要把剩余骸骨也收到一起。你不知道,所有骸骨聚在一起会有一个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