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一些日子,便是弘治皇帝的生辰,方继藩不敢怠慢,正张罗着礼物。
在西山,方正卿已开始学步了,后头,永远跟着一个老嬷嬷,方正卿则扶着一个有轮子的小车,饶有兴趣的学步。
可相比于方正卿,朱载墨却是惨了很多,大清早,他便被自己的爹吓得不轻。
朱厚照带着三岁不到的他,居然去……骑马。
朱厚照将他固定在马背上,而后自己坐在后头,鞭子一扬,啪的一下,受惊的马儿顿时撒开了蹄子,开始狂奔。
朱载墨的脸吓绿了,在马背上嗷嗷叫,滔滔大哭,可无论怎么哭,他还是在马上飞驰,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啊……他继续哭,可没人理他,最终他似乎接受了现实,便瞪大了眼睛,眼里瞳孔不断收缩。
好不容易,马停了,朱厚照先下马,再将固定了朱载墨的绳子解下,将他抱下来,忍不住对他左亲亲,右亲亲,夸赞道:“好儿子,有乃父之风,见你如此,我这做爹的也就放心了,好啦,去玩吧,让刘杰那个小子,教你读书你。”
朱载墨下了地,觉得地上是软绵绵的,两腿轻浮,走起出来,晃啊晃,像跛脚的鸭子。
他苦着嘴,眼里夺眶的泪水要飚出来,红红的,却没有哭,任一个宦官牵着,寻到了方继藩,一头扎进了方继藩的怀里:“舅舅好,舅舅好!”
方继藩忍不住慈爱的摸摸他的头,真是个乖孩子啊,这孩子和自己亲,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于是轻轻抚他的头。
今日闲来无事:“来,今日教你一些东西。”
朱载墨点头。
方继藩牵着他到了书斋,书斋里,琳琅满目的都是书。
方继藩早预备好了一套连环画,一页页的翻给他看:“你看,这是交趾,交趾的人,脑袋上都戴着斗笠……”
朱载墨睁大眼睛,看的极认真。
他很珍惜任何不被折腾的日子,他看着图画中各种装束的人,小手指了指一旁的舆图:“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佛朗机。”方继藩道:“具体而言,这叫英吉利国。”
朱载墨忍不住道:“英吉利国,是哪里?”
方继藩耐心道:“总之很远很远。”
朱载墨忍不住道:“他们不是我大明的藩臣吗?”
方继藩摇头:“不是。”
“为何他们不是藩臣啊。”朱载墨好奇的道:“刘师傅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坏了规矩。”
“……”
朱载墨便垂头丧气起来:“舅舅,我很操心。”
“啥?”方继藩有点懵。
朱载墨左看看、右看看:“我的父亲,望之不似人君……他们都说,我……我将来要做天子,可是我想……我想,等到我长大的时候,我爹,已经做了亡国之君了。”
“……”方继藩忍不住道:“这听谁说的。”
朱载墨绷着脸,努力回想了很久:“我自己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