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内阁大学士,早已站定。
翰林院的诸翰林们,也都站在角落。
只是站在诸翰林们的对面,却也是一批翰林,这些翰林似乎和奉天殿格格不入,绝大多数,都显得有些紧张。
他们乃是科学院当值的翰林,因为在宫中当值,所以来的也早,许多人虽然头顶着乌纱帽,却颇有几分沐猴而冠的感觉,显得不伦不类。
进来的大臣们,见了这些人狼狈不堪的样子,忍不住莞尔失笑。
没有读过圣贤书的人,果然举止都不得体的。
瞧瞧他们的样子,下里巴人的,若不是头顶着乌纱帽,穿着官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只是一群奴仆呢。
张信面色黝黑,像一个老农。
也有不少科学院的翰林,脸色苍白,面无血色的。更有人紧张的手足无措的……
众人站定,忍不住窃窃私语,陛下突然急宣诸臣,一定出了什么大事了。
弘治皇帝阖眼,似乎已经等不及了:“能来的……都已来了吧,既如此,这就开始吧。”
其实……今日不是正式的朝会,百官都没有准备,只有一些离宫中近一些的臣子匆匆而来,文武百官,稀稀拉拉的,只来了三四成。
众人不明所以,错愕的看着天子。
弘治皇帝眼睛逼视着身侧的一个宦官。
这宦官战战兢兢的道:“锦衣卫奏曰……”
很快,所有人安静下来。
几乎所有人,都在认真倾听着这一份来自于北镇抚司的奏报。
人们先是错愕,随即……恍然……再之后……却是一脸疑惑。
当宦官说起,九江府军民们的咒骂,谈及到无数人怨声载道。甚至有人直接指出,皇帝身边出了奸臣。
当然……更严重的,还不是这个,宦官道:“有人曰:当今圣上,非明智……明智……”
后头的话,宦官不敢继续念下去了。
“非明智之主!”弘治皇帝突然厉声道。
这一生大喝,吓的所有人噤若寒蝉。
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气:“这意思,不过是说,朕乃昏君。”
“陛下……”众臣听罢,纷纷叩首:“陛下圣明,何来昏聩之说。”
话虽如此,许多人心里不禁在想,这怪的谁来,不还是科学院那儿,无中生有吗?若不是他们胡闹,陛下误信了他们的话,如此折腾百姓,天灾人祸,何至到如此地步。
弘治皇帝闭着眼睛,却是叹了口气:“昏聩就是昏聩,这些话,字字句句都扎了朕的心啊,朕心里想,若天下的百姓,都这样的看待朕,朕怎么对得住,列祖列宗,大明的基业又当何以存续?”
弘治皇帝道:“圣明二字,往后,休要再有人提了。朕下旨迁徙百姓,完全出自好意,可朕的一个念头,也可能使无数的百姓,流离失所,朕有过,有过……就要改。可这世上,想要改过,不啻为先面对自己的过失,若不敢面对自己的过失,如何改正呢?”
弘治皇帝手指着那小宦官,厉声道:“诸卿,可听到了吗?这就是我大明的百姓,是他们吐露出来的真言,他们的话没有错,朕和诸卿,这些年来,到底犯过多少的过失,又使多少百姓,心生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