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而复得。
一个人,在黑暗中太久,突然见到了光明,这种感觉,让弘治皇帝不禁激动的浑身战栗。
他忙是侧目,又看到了方继藩,方继藩可怜巴巴的样子清晰可见。
再看萧敬,看刘健,看到一个又一个熟悉的人。
不曾陷入黑暗的人,是无法体会这种世界明亮的感觉的。
弘治皇帝打了个颤,他喃喃道:“朕……朕……看得见了。”
此言一出,犹如炸雷。
刘健等人顿时欣喜若狂。
今日被诏入宫中,见陛下那样子,实是心如刀割。
且太子殿下,性子还不够稳重,这陛下要将国家大政交给太子殿下,大家多少,也对未来忐忑不安。
而如今……
刘健面上,不禁掠过了狂喜。
兴王朱祐杬,也长长松了口气,这敢情好啊,陛下是自己兄弟,且还算是个顾念一点旧情的人,自己这个侄子,可就不太说得准了。
萧敬在此刻,身躯颤颤,眼圈红了,哭了,他啪嗒跪地,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陛下若是当真瞎了,他也差不多,该去孝陵守陵了,本以为自己好日子到了头,可现在看来……似乎还可以再撑一撑。
此时,他眼泪已是落下,哭的稀里哗啦,哽咽道:“陛下……恭喜陛下啊,陛下重获光明,这是大吉之兆,天佑吾皇,国家之幸哪。”
众臣在惊讶之间,听到萧敬的话,也纷纷感慨万千,个个激动起来:“陛下,这是国家之幸啊……”
弘治皇帝格外珍惜的看着眼前一切,激动的喉头滚动。
眼泪,竟禁不住如泉涌一般出来。
朱厚照见状,立即道:“不得了,这时候不能轻易哭,老方,快,快上眼药。”
方继藩也急了,忙搀着弘治皇帝,令他重新倒在手术台上,上药,重新包扎,一面道:“过几日再拆开,便可药到病除。”
弘治皇帝上了药,包扎好了,心情却爽朗起来,虽然重新陷入黑暗,他却打起了精神:“这医术,真是再神奇不过的事,针扎进去,竟可让人重获光明,朕听着,实在是匪夷所思,这肝火之症,还可以用金针来治。”
医正刘芳,也跟着来了,他本是喜极而泣,你看,陛下的眼睛,这不是好了吗?
可现在,一股莫名的恐惧感传来,他目瞪口呆,心里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方继藩道:“陛下这是白内障,和肝火没有丝毫的关系,儿臣自见陛下生了白内障,不敢怠慢,立即着手召集西山医学院上下人等,进行研究,花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研究出了清障之法,而后,再进行一次次的试验,在临床上,已治愈了同样的病患有数十人之多,这才给陛下下针清障。儿臣和太子殿下,这样做也是有苦衷,万不得已啊,陛下对咱们西山医学院,还是有些不放心,可为了让陛下重见光明,儿臣咬咬牙,豁出去了,不就是砍头吗?儿臣忠贞为国酬,何曾怕断头?只要能治好陛下,莫说是砍脑袋,便是现在教人将儿臣碎尸万段,儿臣也断然不皱一皱眉头。”
“自然,这其中,还有太子殿下的功劳,没有太子殿下下针,其他人,谁敢下针?此外,西山医学院上下,这两个多月以来,反复的研讨,检验每一次手术的得失,也是功不可没,这治眼睛,不比割包皮,这是精细活,容不得半分失误,因而,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儿臣的这些徒孙们,可谓是废寝忘食,将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这上头。”
弘治皇帝一脸诧异……竟然不是肝火的缘故?
他不禁恼怒:“刘芳,刘芳何在?”
医正刘芳想死。
他无地自容,却又战战兢兢:“陛下……臣……臣在。”
弘治皇帝道:“你身为医正,朕将性命托付你,你竟如此敷衍?”
刘芳吓得脸都绿了:“陛下,陛下啊,臣冤枉啊,臣是冤枉的,这……这是医书里说的啊,臣就算是有一千个胆子,也断然不敢蒙蔽陛下,陛下,恕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