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六十八章:君心难测

方继藩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陛下,天地可鉴,儿臣冤枉啊,这是他自己的请求,非要去养猪不可,儿臣也没想到王公居然有这样特殊的癖好,他要养猪,儿臣哪里拦得住?“

方继藩一脸委屈,弘治皇帝的脸却是黑沉沉的,叹息道:“当初詹事府的诸师傅之中,只剩下了王师傅,王师傅此人素来无过,当初教授朕读书,此后任吏部尚书,位极人臣,却是两袖清风,刚正不阿,也从不争权夺利,参与朝中的纷争,哪怕是朕一心想要新政,于他的理念不和,他也能体谅朕的难处,心知朕这样做,自有朕的心思,因而……这么多年来,他没有说过一句怨言,而今他已致士,却去养猪,这定是你在哪里得罪了他,又或者是……朕有些事做的过火了,他想说,偏又不能说,害怕因为自己说了什么,引发那些反对朕的人借题发挥,因而……才这般自暴自弃,侮辱自己的斯文吧。“

弘治皇帝说到此处,唏嘘不已。

眼里竟隐隐有泪光。

这已是他硕果仅存的一个师傅了。

而且王鳌这个人,确实是浑身上下都挑不出一丁点的刺来。

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气,又道:“可是朕也自知,这大明百五十年来,积弊重重,为了解除这些弊端,朕非要厉行新政不可,有些事,可能是过火了,可是过枉必须过正,也少不得要让王师傅寒心,继藩啊,这事儿,你要办妥当,万万不可引来什么闲言碎语,天下人都在看着朕,在看着王师傅,朕不希望将来有人拿着王师傅,借故来妄议朕,也不希望……王师傅的清名,毁于一旦,你……能明白朕的心思吗?“

方继藩忙道:“儿臣明白了。”

“你能明白就好。”弘治皇帝瞪了方继藩一眼:“现在,就立即请王师傅回家去吧,别养猪了。“

“哦。“方继藩很干脆的点头。

……………………

现在的西山,有很多猪。

这里毕竟有许多的农户,养殖场遍布。

顺成号养殖场,是西山的食堂办的,负责给食堂供应肉食。

现在……这诺大的猪圈里,已有三十多头猪,不过那些即将出栏的大猪统统都走了,留下的,都是子猪。

这里有猪舍,有猪圈,还有专供猪倌的屋子。

只要一靠近,顿时便臭烘烘的。

因为这儿距离游乐场近,因而许多游人,都可远远看到这里。

而现在……王鳌和周坦之二人,都是短装的打扮。

周坦之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正追着一头子猪急得眼睛都红了,口里则叫唤着:“方四藩,你再敢跑,老夫今日便打死你不可,你这该死的猪,咳咳……咳咳……”

许是跑得久了,他感觉腰有些痛疼,跑不下去了,大口的喘着气,整个人像拉风箱一般。

而后疲惫的一屁股跌坐在满是干硬粪便的地上,用手捂着自己的腰。

紧接着,便见王鳌在后头,中气十足的大骂:“穷寇莫追,穷寇莫追,子安啊,这样的道理,你也不懂吗?哎,汝当初在老夫身边,老夫没少言传身教,怎么到现在,竟还这般的愚笨,兵法有云,十而围之,五而攻之,倍而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

王鳌随即又痛骂:“今这圈中,有猪一藩,二藩,及至三十七藩三十七口,而你我,不过二人矣,以区区二人而制三十七头猪,尤其是这方四藩,最是狡黠,其狡诈如此,比之某国公更甚,岂可动蛮?我等需出奇制胜,剑走偏锋,你莫去追,回来,猪草准备好了吗?蠢物,用猪草诱敌啊。”

周坦之听罢,顿时悻悻然,觉得恩师所言,甚有道理。

与其动蛮不如诱敌。

于是用手敲了两下腰,便站起来拍了臀上的灰尘,连忙跑去准备猪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