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吴军这种‘疲楚’之策,亦也给楚军造成错觉,误以为吴军亦不过如此,时间一久,则必生懈怠!”
“如此一来,再不过数年,可命一上将直取郢都,便大事可成,楚国可灭矣!”
伍员闻言,不由是抚掌大笑。
“长卿兄此计甚妙啊!员今日又受教了!还请长卿兄能助我一臂之力,我们可携手共图大业!日后亦必将青史留名!”
孙武捋须片刻。
“这个……子胥,你这般说,可真的是让武心动不已啊!”
伍员则进一步劝说道:
“长卿兄,员一人在吴,也实难有所作为!还请兄台能来助我一臂之力!员在此,也是为枉死的父兄,感谢长卿了!”
孙武闻言,又不由是想起了伍举和伍奢。要说起来,当年在来山之上,他们也都是一起共过患难的。
“子胥,你一路辛苦了,且先下去歇息吧!武想和先生再单独聊聊!”
伍员知道孙武是已经被打动,又见李然一直不再说话,知道他二人定是还有许多话要讲,于是便拱手躬身道:
“诺!员也确实累了,但是此番若不能得到长卿首肯,只怕员也是寝食难安呐!”
孙武说道:
“子胥放心,孙武已经决意前往,你就且先下去歇息吧!”
随后,伍员朝李然和孙武行礼后,便告退而去。
李然直到此时,方才是正色与孙武说道:
“长卿,你此番是否去意已决?”
——
第619章王道坎坎
孙武听得李然如此问,先是“嗯”了一声,沉默了许久,这才说道:
“先生,武随先生多年,一直跟着先生驰骋天下,也从中是学到了许多的道理。”
孙武此时突然是来了一个停顿,随后又是继续言道:
“其实,武以为,一国之于一军,道理是一样的。一军必有一帅,若是分军而治,只会让整支部队军心涣散,毫无战意。如此,也自然不能再打胜仗!”
“而先生长期以来,意欲扶立公室而制裁卿权,这一点上,我与先生观念是一致的!”
“所以,如果吴王阖闾真的能取代楚灵王,而让各国权卿不敢再似如今这般肆无忌惮,纵是只成于一时,那也是至善之举!”
“所以,武已决议要去往吴国一试!还望……先生莫怪!”
李然叹道:
“明主难遇,吴王阖闾虽然我不曾见过,但也多少听闻过此人。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人更兼阴狠难测,为兄以为……长卿此事还需得三思为好!”
孙武却是对此不以为然:
“先生且放宽心,孙武已经想得明白,一旦是帮助伍子胥灭了楚国,孙武便回来继续守在先生身边。”
“不过……呵呵,可能到那时候武也打不动了,或就学学田穰苴和孔仲尼那般,着书流传于世,倒也能落得个逍遥自在!到时候,其中的纰漏之处,还需得先生多多指点!先生既能助孔仲尼着成《春秋,那自然也需得助武,先生可不能厚此薄彼呀!”
李然闻言,也是不由一笑:
“长卿,你不怪我吧?”
孙武则是拱手回道:
“先生这是哪里话?先生待武情同手足,武又岂能相怪?再者,也是武为人太直,言辞难免有过激之处,先生能忍得武这般直言不讳,武已是不甚感激了!”
“不过……虽是如此,武却还是有些肺腑之言,要跟先生说明!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先生莫怪!”
李然闻言,不由摆了摆手,并是毫不介意的回道:
“你我便如兄弟一般,又有何话不能说的?长卿但说无妨!”
孙武深深吸了口气,并是言道:
“先生这些年来,受楚灵王和王子朝之事的影响,以及之后鲁侯及夫人双双离世,就此沉沦……孙武在旁观之,内心亦是甚为痛惜!孙武是多么希望,再看到二十年前的先生!”
“遥想当年,与先生初见于鲁国,那时候先生心怀大志,力图复兴周礼,更兼胸怀天下黎民,那样的先生……才是孙武一心想要辅左之人呐!然而,现在那个人却再也不见了,孙武是真的感到痛心啊!”
孙武这一番话,虽然并不算激烈,但是也可谓是直中要害,也是多年来别人都不敢言说的。
李然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
“长卿,你说的没错,吾志确实是不如以前那般了……天地苍苍,我只深感人力之渺小,李然也曾想要逆天而行,但是最终却都逃不过……”
“其实……又岂止是楚灵王与王子朝呢?再想想子产大夫,一生致力于济世,然则待其一离世,郑国便失其大治。”
“再有如叔向大夫,倘若他如今还活着……却也不知将做如何感想?”
“至于齐国,晏平仲一死,齐侯昏聩不明,田氏更是由此而得志矣……”
“哎……王道之不兴也久矣,或是刚愎自用,或是君臣猜忌,又或是弱不能扶。若王道即为天道,那此天道似乎亦是太过于无常了些……”
孙武听得李然如此与他说,却也不以为意。